待得賑災之後，功勞人人均分，明擺著要扶持陸昭白的勢力。

　　趙無策不跟他表功，但陸昭白心知肚明。

　　這人是故意讓他佔便宜。

　　可那幾個人，卻聯合了旁人，想反過來謀害趙無策。

　　抱樸知道消息後，急匆匆趕來報信，是因為他瞧出陸昭白對趙無策不一般。

　　也幸好這點不一般。

　　陸昭白騎馬飛快，雪天地滑，他雙股都被磨破，鑽心的疼抵不上心裡的焦灼，一路疾馳到了廢墟屋舍。

　　還來不及翻身下馬，先看到了趙無策。

　　他的一顆心，頓時松了下去。

　　那些人還沒來得及動手。

　　“阿……督公，你怎麽來了？”

　　趙無策瞧見他時，有一瞬的驚喜，先過去接人。

　　陸昭白下馬時，腿上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趙無策忙的扶住了人，寬大的袖子掩著，手扶著他的腰，低聲問：“怎麽這麽著急，出什麽事了？”

　　驚喜過了，他就瞧出陸昭白的神情不一樣。

　　他在慌亂。

　　“趙無策，有人……”

　　話沒說完，他驟然瞪大了眼睛：“小心！”

　　不等趙無策反應過來，只聽一聲巨響。

　　身後房屋，朝著他們的方向，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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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四周都是黑的，疼痛從四肢百骸蔓延，趙無策哼了一聲，撐著睜開眼。

　　意識的最後一瞬，是陸昭白抱住他的頭，將他護在懷中。

　　他驟然瞪大眸子。

　　看不見。

　　一片暗沉。

　　“阿……阿白？”

　　他嗓子敢啞，口鼻都吃了土，幾乎發不出聲音。

　　他張開手臂，四處摸著，不斷的試圖發聲：“阿白，阿，阿白……”

　　房屋倒塌，但他大概命不該絕。

　　一道橫梁阻隔，撐開狹小的一片天地。

　　他來不及慶幸自己活著，惶然的找陸昭白。

　　少年紅了眼眶，額頭和脖頸青筋暴起，聲音也逐漸焦躁：“阿白，你，你在不在？”

　　直到，他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他昨夜還摟在懷中，再熟悉不過。

　　他哆哆嗦嗦的把手探到鼻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眼底那顆淚才堪堪落了下來。

　　“嗯……”

　　陸昭白哼了一聲，趙無策連忙應他：“阿白，我在呢，別怕，別怕，我在。”

　　可陸昭白聽不見。

　　這裡黑漆漆一片，趙無策看不見，也不敢隨意搬動陸昭白。

　　他小心翼翼的拂去對方身上的土，又摸到了一手黏膩。

　　血腥味兒充盈，不知是誰的。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阿白，是我，是我，趙無策。”

　　少年人指尖動了動，眼睛未睜，呼吸粗重：“阿……”

　　阿策。

　　可那兩個字太輕，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來。

　　趙無策極力穩著情緒，輕聲說：“我在，別怕。”

　　外面有敲敲打打的聲音傳來，聲音像是隔了九重天。

　　“……殿下，督公！”

　　趙無策抓了個碎土塊，在旁邊敲了敲，聲音嘶啞：“我在這兒……”

　　他啞著聲音，小心摟著陸昭白，極力發聲：“我、在、這兒！”

　　外面的人遲疑一瞬，將耳朵貼了下去：“殿下，是您在說話嗎？”

　　趙無策閉了閉眼，又拿碎塊敲了敲：“我……在……”

　　半個時辰後，他終於看到了第一束光。

　　光線泄進來，朱雀瞧見他的時候，瞬間紅了眼：“殿下在這裡，快！”

　　他招呼著羽林衛和太醫們，趙無策半跪在地上，將陸昭白費力的托舉起來。

　　“……先救他。”

　　他胳膊應當是被砸斷了，吃不上力，托陸昭白時，額頭瞬間見了汗。

　　朱雀等人忙忙的接人，等到將陸昭白小心接過來後，又去抓趙無策：“主子……主子！”

　　趙無策的身軀一晃，倒在了地上。

　　第54章

　　趙無策做噩夢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陷在夢裡。

　　到處都是衝天的火光，是他死前燃放的那一把。

　　金碧輝煌的宮殿被火舌席卷著，而陸昭白……

　　就站在火光裡。

　　他在門外，少年在門內。

　　他依舊是那一襲白衣，目光清冷。

　　趙無策瘋了似的要撲進去，可他們之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結界。

　　他一次次撲上去，又被彈開，最後力竭，渾身是血的坐在地上。

　　少年就站在門內，火舌灼燒著他的肌膚，唯有一雙目光冷冽，看他時，淡漠又疏離。

　　他嗓子幾乎喊啞，一聲聲的喊：“陸昭白，阿白——”

　　可少年只是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趙無策，走吧。”

　　他說：“咱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火舌席卷上房頂，他嘶吼著，將平生所知的髒話與咒罵都說了遍，到了最後，又哀求他：“讓我進去……阿白，碧落黃泉，我要與你一道。”

　　他咬著牙，字字帶著血：“你休想拋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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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主子？”

　　趙無策驟然睜開了眼。

　　夢裡衝天的火光未散，渾身疼的像是被打碎又重組。

　　趙無策直勾勾的盯著頭頂鴉青色的帳子，瞳孔極大，內中滿是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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