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讓您安心歇著,好戲得唱幾日呢,不急於這一時。他還說……”
後面的話,小太監有些說不出口,陸昭白睨了他一眼,才聽他顫顫巍巍的繼續:“還說,您,您若是……想他的緊,浮雲殿的大門,鎮日為您大開。”
一句話,他磕磕巴巴說了半天,始終不敢抬頭,只是身子哆嗦著,顯然是怕自家主子惱羞成怒,把他這個傳話筒的嗓子毒啞。
幸好陸昭白不打算這麽做。
他只是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神情懨懨:“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他話說到一半,又頓住:“算了,取我的衣服來。”
小太監應聲而去,再回來時,還帶回了一封信:“主子,您過目。”
陸昭白拆了信,才知趙無策所說不假。
京中的確是鬧了起來。
四皇子趙無辰被關進大理寺,起因是風巫山地龍翻身炸出一塊“紫薇迎辰,天命所歸”的石碑。
其後三司共同查案,發現這石碑乃是一個名叫梁極的南大營副將所埋下的。
而梁極,正是趙無辰外祖的學生。
可如今梁極之死,卻被查出了些新的眉目。
陸昭白燒了信,整理衣冠去了禦書房,他到的巧,大理寺卿趙良正在回稟。
“皇上,此乃仵作重新勘驗後所出的結果,梁極死因有蹊蹺,並非自縊,而是被下毒。且他家中發現一處暗道,內中被翻撿一空,現場卻遺落一塊玉佩。”
那塊玉佩的來歷,經他們查證,指向的是京中的一家老字號玉石鋪子。
他將所查物證逐一呈上,末了又說:“據鋪子主人交代,因此玉佩貴重,故而尚有印象,乃是……刑部左侍郎白善顯之物。”
“作為同僚,微臣不敢善加猜測,但白大人先前著急要將此事定案,卻又隱瞞暗道不報——是非曲直,還請聖上論斷。”
話說到這兒,皇帝便明白了。
著三司會審,三司先互相攀咬上,不管是刻意還是無心,都足夠讓皇帝鬧心的。
他大手一揮,聲音沉鬱:“宣他前來。”
王橋應諾,才出了門,又聽皇帝說:“還有,將老六叫來。”
陸昭白正好進門,聽到這話,應聲又退了出去。
只是他昨夜才被人鬧了一肚子火兒,這會兒自然不肯親自去請趙無策,隨便喚了個小太監前往,方才進門,走到皇帝身邊,替他換了新茶。
“奴才吩咐人去了,想必六殿下一會兒就到。”
瞧見了陸昭白,皇帝的臉色才好了一些,只是語氣依舊不善:“怎麽來的這麽晚?”
“睡過了頭,請皇上責罰。”
他低眉順眼,皇帝心氣兒順了點,隨手接了茶喝了兩口,又擺手:“這裡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陸昭白便明白,這是要說正事兒了。
他應聲退出,恰跟趙無策撞了個對臉。
“……督公。”
趙無策收住腳步,人模狗樣的跟陸昭白見禮:“父皇怎麽急召我來?”
如果忽略這人輕佻的眼神,倒很像個心生忐忑打聽消息的。
陸昭白掃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殿下心中無鬼,不需擔心。”
他抬腳要走,趙無策微不可查的彎唇,也不攔他,只是等人經過自己身邊時,壓低聲音,以氣聲說:“我心裡有什麽,督公不知道麽?”
背後就是敞開的殿門,隻消趙陌一個眼神就可以看到他們竊竊私語。
陸昭白後背都繃直,這人仗著旁人瞧不見,還能混不吝的衝著他笑。
“雜家告退!”
他拂袖而去,顯然又被氣到,趙無策心滿意足,理了理衣袖,這才躬身走了進去。
“兒臣叩見父皇。”
殿上的少年,又變成了那個恭謹有禮的六皇子。
可惜這次,皇帝卻沒有好臉色給他瞧:“朕讓你去大理寺協助辦案,你倒好,天都要過晌午了,你為何還在浮雲殿?!”
原以為趙無策再草包,也能當個中用的耳朵,誰知他竟笨到這個地步!
皇帝滿是不虞,顯然拿他當了撒氣包,趙無策越發惶然:“父皇息怒,兒臣……兒臣昨夜整理文檔到天亮,睡過了頭……”
皇帝愈發生氣:“這個節骨眼上,你整理什麽文檔?朕教你過去,是當文書的嗎?”
一旁的趙良,頓時覺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回皇上,都是微臣的錯,是微臣請殿下幫忙整理與梁極相關卷宗的。”
他將事情攬了過來,趙無策則是跟著點頭:“正是。”
不等皇帝發火,趙無策又從懷中掏出一冊卷宗來:“兒臣正要跟您說此事,父皇請過目。”
他雙手呈上,皇帝睨了一眼,內侍便快步過來拿了,放在了龍案上。
皇帝起初漫不經心,看到上面的內容,神情微變。
“之前林大人跟兒臣說過,梁極乃是明光十三年的武狀元,還說他是齊將軍的學生。可兒臣昨夜整理卷宗,發現了這樁舊案。明光十二年,梁極曾被冤入獄,當時保他的人,就是五皇兄……”
趙無策話沒說完,皇帝就把卷宗砸向了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梁極明著拜在齊躍門下,暗地裡卻跟老五暗通曲款,這次埋石碑之事,也是老五嫁禍給老四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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