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要想好了,回薑國以後也要跟你父親多商量些,這是個長久之戰,沒有三年五載可回不來。”說完話,嚴景傾目光忽然落在了自己的虎口處。
一個人的前半生若想窺見,手是最有力的證明。
他手上的繭以及身上的痕跡,誰都看得出來。
江恕嗯了一聲,恭敬道:“太子殿下不必擔憂,我早已心意已決,吾自幼崇尚父親的勇猛,哪有退縮的道理。再說了,國家需用人,就算太子殿□□恤我年紀尚輕,但古往今來哪個能人力士是到了老的時候才上戰場?經驗都是累積出來的,我父年邁身患有疾,將軍府若沒有一人能跟著殿下上戰場,豈不淪為笑柄?”
話是這樣說,不過嚴景傾想為嚴老將軍考慮,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他們的態度。再多問就沒什麽意思了,聞言果斷笑道,將酒全部飲下。
而這次出發,也代表著他不會再帶上朝言。
路途太長,他和朝言還有兒女在宮中,不能做沒把握的事。
時至夜晚,嚴景傾獨自去宮中面見覃越,準備商量一些事。這幾天的皇宮有些冷清,將太監宮女全部撤下,碩大的殿內只有微微的燭火。
他給覃越單獨倒了杯酒,笑了一聲:“孤明日就準備走了。”
“在陛下宮裡叨擾許多日,如今是不得不離開了。”嚴景傾說完,久久沒有聽到覃越的回音。
也不知他怔愣了多久,隨後才失笑一聲:“嗯,只是我在想又這麽快剩我一人了。”
這一去覃越有所耳聞,如果嚴景傾趁這個時候一舉拿下的確會省了不少事。他歎了口氣,又讓人送來了一些下酒菜,重新給續上了一杯。
“殿下如此幫我,在您面前,我倒是不知如何自稱了。”
許是自嘲,覃越的話語有些輕。
這裡無人,朝言也沒有來,覃越面對嚴景傾也不知是是太相信還是更沒有可信任的人,低聲訴說著:“年幼時有記憶的那些人,早已死的七七八八了。如今只剩下阿言和母后還尚在身邊,我已經沒有其他念想。”
“隻願你凱旋歸來,與阿言幸福過一生就好。”他一口悶了下去。
嚴景傾鄭重的受了這一杯,腦海裡環繞著不知是哪一幕。
兩人斷斷續續的喝了一個時辰,明明也沒有那麽多話講,但就是一杯接著一杯。末了,殿外忽然有人求見。
太監回來稟報了一聲,說是江恕來了。
皇帝有些醉了,忽然冷嗤了一聲:“你那少將軍,莫不是怕在我宮裡對你有什麽威脅?怎麽還需要他親自來接……”
這般帶著醉意的嘲問,嚴景傾也不知所以,只是先回答了句:“那倒不是,如陛下所知道的,江恕與我也有要事相商。大約是呆的久了特意來問的,陛下別放在心上。”
兩人起身,覃越有些跌跌撞撞,大殿的門是開了,只見江恕就端正的站在那裡等著兩人。見他出來,恭敬的低頭跪拜:“望陛下贖罪,臣是奉了太子妃之命來的。”
太子妃?既是阿言來問的,嚴景傾心裡知道對方不清楚自己晚上去了哪裡這麽久。他還沒說話,一旁的皇帝無意笑了兩聲,擺擺手:“罷了,朕的確醉了,確實該歇息了。”
他先一步離開,嚴景傾站在原地望著有人扶持著才松了口氣。離去時,他回頭瞥了一眼,發現皇帝坐的那個轎子窗戶是開的。大約也在望著自己這邊,不知在望著什麽。
“阿言當真讓你來找我?”嚴景傾問。
江恕嗯了一聲,低聲道:“快子時了,太子妃以為您去了我殿中,結果人不在。我隻好去尋找,原是與陛下在商量事情。”
“無礙。”嚴景傾邊走還四處環顧了一下這裡的一草一木,低聲喃喃道,“以後再見可能也是幾年後了,所以多聊了一會兒。明日就先回宮,待安頓好宮中事宜就可以準備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完全休養好了,馬上更新到完結
第53章 終章
五年後。
丘國太子帶領部將南征北戰, 如今終於落下了帷幕。隨著最後一個邊越小國被收復,終於完成了當年那一次的偶然之念。
這是一場不小的豪賭。
嚴景傾當年就想過,邊境亂也是亂, 那些國家終有一日會起衝突從而兩國不睦, 那麽為什麽不能實現讓他們認同一位君主呢?
如今目標已經完全實現。
望著遠處的軍旗全部撤下, 一個一個變成丘國的色彩,嚴景傾的臉上也緩緩扯出一個笑容來。五年來,他帶著這樣一個大部隊, 死傷無數,如今總算是給丘國子民一個交代了。
而此時, 太陽的余暉正照耀著這一片土地,灑出點點亮光。嚴景傾回頭看著走上前來的江恕,望著對方臉上有些傷痕,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大事已成,你跟著我這麽多年也辛苦了。回去定要好好嘉獎,你父親想必也會很高興。”
兩人都與當初變了不少, 年歲的磨練以及風吹日曬,最大的變化大概就是明明都是正當壯年的白衣少年郎, 如今被拷打的倒有些老練了。
江恕卻輕輕一笑,提醒他道:“別說我父親了, 當初太子殿下帶兵出發, 兒女都還在繈褓中,如今……怕是滿地亂跑上樹打鳥都會了。”
這一打趣, 讓嚴景傾忽然回過神來,他愣愣的說:“孤都還沒想到呢, 我一直想著是那時候剛走的樣子, 我都要忘了孩子的生長速度也是很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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