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吃過三碗,一時半刻哪還吃的下,”錢良才笑著道,“買些回去給家裡人嘗嘗。”
那應該買不了多少,大家想。
錢良才家人口簡單,他父母早已不在,夫妻倆除了冬冬這個兒子,就只有一個從小帶到大的侄女。
排到錢良才的時候,他笑眯眯地遞出碗,“我要六碗冰粉,糖水、芝麻、花生碎、小湯圓都加上,醋就不用了,我自己家裡有。”
其他人就算已經買到了,聽到他的話也忍不住說,“你家裡人不就你娘子跟你侄女嗎?”
“對啊,”錢良才理直氣壯,“我跟我兒子各吃了三碗,我娘子跟我侄女肯定要一樣,總不能偏頗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排在他後面的人還是頗有微詞,“你娘子跟侄女吃得完這麽多嗎?好歹給我們留一些吧。”
錢良才含笑站在那裡,也不答話。
還好宋宴卿及時端著熬好的糖水趕到,讓眾人不至於為了一碗冰粉生氣。
章北庭看錢良才買得多,又是帶回去吃,盛冰粉時就道:“芝麻和花生碎我給您分開裝吧,這樣您回去若是不急著吃,可以把冰粉放井裡繼續冰鎮著,花生和芝麻也能保持香脆。”
“我沒帶多余的碗。”錢良才心動是心動,可是不想再來回跑一趟了。
“我給您拿一個,”章北庭道,“您什麽時候得空了,給我帶來行。”
“那感情好。”錢良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以前章家在南城賣吃食時,他就經常光顧,對章家這個一心撲在聖賢書上的兒子印象並不多,沒想到章家老兩口不在了,章北庭生意上的事居然也能做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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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北庭他們今天出攤時雖然出了點小岔子,冰粉也準備得比昨日多,但因為經過一天的口口相傳,又多了錢良才這個大客戶,收攤時間反而比昨天早一些。
晚上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兩人吃過飯,洗漱完就在院子裡坐著乘涼。
章北庭道:“明早我們去趟肉鋪,割些肉回來吃吧。”
雖然昨晚才飽餐了一頓酸菜魚,但今天吃了一整天的素後,他又饞肉了。
宋宴卿聞言有些遲緩地轉過頭,過了會兒才點頭道:“好。”
其實就算章北庭說明天吃白粥,他也同樣會說好。
在宋家十幾年,家裡有什麽好事,那幾人從來不會告訴他,更別提像章北庭這樣什麽都帶著他一起,還會同他商量。
宋宴卿想著在宋家的事,漸漸地有些走神。
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事情明明才過去沒多久,卻好像已經變得遙遠。
“章叔在家嗎?”磊磊的聲音在大門外問。
“在的。”章北庭起身,看到磊磊身後還站著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天麻麻黑,男人的面容隱藏在昏暗中,隻隱隱可以看出其面部輪廓跟何海有幾分相似。
又是跟磊磊一起過來的,章北庭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問:“峰哥找我有事?”
何峰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磊磊說你家種的蔥死了,讓我給你連泥挖一些回來。”
說著他把手裡的竹筐遞給章北庭,“喏。”
章北庭接過竹筐,發現品種跟他們每日在何家菜攤上買的不同。
“這是四季蔥,雖然沒多長一根,但比之前我娘給你們的那種耐曬一些,分蘖能力也強,”何海道,“適合自己家裡種來吃。”
“有勞峰哥費心了。”章北庭道,“我去給你拿錢。”
“不,不要錢,”何峰本來就不善言辭,這種時候更是口拙,“這是給你的。”
章北庭對磊磊好,冰粉往他們家一送就是一大盆,難得吃次葷腥,也要叫上磊磊。
他為章北庭帶些蔥回來,哪還能要錢。
章北庭看他這樣,便沒再拒絕,笑著道:“多謝峰哥,那我就收下了。”
何峰聞言松了一口氣,“我跟磊磊回去了。”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叮囑,“你記得早點把蔥種下去。”
天還沒完全黑,章北庭跟宋宴卿一人拿鋤頭,一人打水,打算就著最後一點光亮把蔥種了。
結果還沒走到後院,門口又有人喊。
這回是苗鳳花。
章北庭放下抱著的竹筐,走過去才看到,苗鳳花也不是一個人來的。
同她一起的是一個章北庭不認識的婦人,以及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孩。
男孩低著腦袋站在婦人身邊,章北庭借著苗鳳花手裡燭火看了一會兒,才認出是傍晚撞了他的那個男孩。
苗鳳花道:“石頭說今天在南城客棧那邊撞到了你,害你灑了半罐子糖水,他娘讓我帶他們過來,給你賠個不是。”
石頭緊抿著雙唇,低頭快速給章北庭鞠了一躬。
“也有我自己沒站穩的原因。”章北庭道。
除了擺攤那會兒怕紅糖水續不上有些煩躁外,之後他就沒放在心上了。
半罐紅糖水而已,他不至於記一個小孩的仇。
“我家沒別的值錢的東西,”石頭他娘絞著衣角道,“不知道這些田螺夠不夠抵糖水的錢。”
她說完,石頭提起身邊的桶放到章北庭面前,桶裡裝的正是田螺。
頓了頓,石頭他娘又說:“要是你覺得不行,算一下糖水的錢告訴我,我會盡快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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