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元武正一掌一掌地對著樹樁子練拳,每一拳都將粗壯的樹樁子擊打出一個凹來,金樽則在簷下倒掛著練功,頓覺無聊,就跳下來,趴在蕭侯爺肩頭喊他:“侯爺,練功麽?”
“不練,金樽,我讓你去打探的事,你打探到了麽?”
“侯爺說的是,後院那個老道麽,他身邊有高手護衛。”
“那你進去了麽?”
“嗯,進去了。”
蕭複慢聲:“他發現你了麽?”
金樽搖頭:“他沒有發現我,老道士只是打坐,念經,偶爾去清心閣看書。侯爺讓我找的東西,我找了,沒有找到。”
蕭複:“那我讓你學的女子發髻呢,學會了麽?養你們三個有何用,沒一個會梳頭的。”
林子葵走到東客堂前頭,隔著院門,模糊看見一個少年郎,掛在二姑娘身上,貼著耳朵在說些什麽。
二人舉止親昵,不似主仆。
那少年還伸手撫摸二姑娘的頭髮。
林子葵怔了下,探頭去仔細分辨,躊躇間,腳上踩到了樹枝,元武扭頭:“何人?”
林子葵根本來不及跑,慌亂間,只能匆匆將藏在竹籃裡的綠松平安扣抓進手心。
蕭複聞聲看了過去。
林子葵將一籃子葡萄遞給元武,語氣堅定:“二姑娘的好意,實在太過貴重,無功不受祿,在下不能要。”
他眼神沒看蕭複,遞過去匆匆就走,走得時候沒看路,踉蹌著摔了一跤,他難堪地爬起,起時一瘸一拐的,墨柳追出來時,見公子摔了,忙急著攙扶他回去。
元武站在背後看了會兒,將葡萄擱在桌上:“侯爺,那書生摔了。”
蕭複平靜地“哦”了聲,好似沒聽到,又好像並不在意,連看都沒看一眼。
葡萄籃子裡,還摻了幾個又大又圓的橘子,是林子葵送還來的,林子葵自覺寒酸,心底五味雜陳。
不遠處,恰好路過的靈源道長見林子葵走路一瘸一拐,想著待會兒給他送個藥去。
回到洗心堂,林子葵捧起書卷,讓墨柳念給自己聽。
墨柳念得口乾舌燥,喉嚨發癢。入夜後,墨柳疲憊地睡了,林子葵見他蜷縮著睡熟,將炭盆端到墨柳床榻前。
夜裡涼,林子葵身上裹了衾被,挑著燈,湊得很近地繼續看書。
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照出他清雋的輪廓。
窗欞外樹影婆娑,過了子時,他房中的燈才熄滅。
翌晨起,林子葵推開門扉,見門外地上放著一盒尋常跌打損傷的藥膏,盒上起了露珠。
他彎腰撿起,神色怔怔,朝東客堂的方向望去。
原來自己那狼狽一摔,讓二姑娘看了去。
作者有話說:
林郎:他好體貼,給我送藥
靈源道長:你個失心瘋啊!
第7章 行止觀(7)
金陵。
肖府。
陳元慶得了蕭侯爺的令,去查了這位戶部主事肖簧肖大人的生平事跡,發現他是薛丞相的人,得薛相一手提拔,短短三年,肖簧從鳳台縣縣令,升到京城正六品官員。別看七品和六品差的不遠,可一個是京官,一個是地方芝麻官,天差地別。
細看肖簧辦的差事,做事細致有條理,是個可用之人。
至於肖簧家中二姑娘的信息,就更少了。
元慶隻查到這位肖二姑娘名叫肖婷,閨名巧巧,二十歲還未嫁人,今日元慶潛進肖府,便見有兩個年輕男子前來拜謁肖簧。
一個一表人才,瞧著不到三十歲,乃是內閣建極殿大學士唐孟揚,正五品銜,掌管奉陳規誨,點檢題奏,票擬批答等。
另一人年輕些,也是一身白衣,儀表堂堂,嘴角有一顆痣,亦步亦趨地跟在唐孟揚身後。
肖簧滿面春風地迎他入內:“唐大人啊,快快請進。不知這位是?”
唐大人介紹道:“這是國子丞文晟禮文大人。”
肖簧立刻拜道:“原來是文大人,久仰久仰!請進!”
國子丞,從六品,如此年輕的國子丞!前途無量,肖簧自當善氣迎人。
原本只是官員間稀松平常的拜謁,元慶也只是隨意看看,不一會兒,便看見那國子丞文晟禮,假借解手,去了後宅,又鬼鬼祟祟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元慶倒掛在樹上偷看,是一張手繪地圖。
文晟禮有些緊張,好似在找東西,找了一會兒,瞄見湖心亭站著的一個姑娘,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得近了,整理發冠,仰頭開始對著梅花吟詩作對。
那姑娘,也就是肖家二姑娘,聞聲望去。
“那是誰?這樣好的才華。”
文晟禮被打斷,假裝扭頭去,當即躬身道歉:“在下是來府上拜謁肖大人的,見肖府這梅花開得正好,不由得詩興大發,無意衝撞了姑娘,慚愧!還請姑娘莫怪。”
“那你還不出去!”肖婷羞惱地半遮住臉,文晟禮偷偷抬眼去瞧,視線變得有些直勾勾的。
肖婷瞥他一眼,文晟禮則是暗自一笑:“在下失禮了,姑娘,改日定來府上賠罪。”
旋即,文晟禮將懷中折扇故意落下,接著腳步匆匆地離開。
肖姑娘“哎?”了一聲,遲疑地彎腰撿起折扇。
她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咬了下唇,將折扇收進袖中。
不一會兒,她托身邊丫鬟去打聽:“今日,都有誰來拜謁過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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