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很快來回話:“二姑娘,今日只有兩位大人來拜謁了老爺,一個是建極殿大學士唐大人,還有國子丞文大人。”
元慶看得嘖嘖稱奇,這文晟禮,怎麽故意去勾引一個戶部主事家的小娘子?
他抄著手臂,待這唐大人和文大人離開肖府,他又跟了上去,正大光明探聽兩人對話。
文晟禮說:“唐兄,你說得不錯,這肖家二娘子,是有幾分姿色,溫婉動人啊。我照你說的,丟了把折扇給她,那扇上詩文,乃是我最得意之作。不過唐兄……”他話鋒一轉,“我聽說她已有婚約?”
唐大人語氣溫和道:“她那婚約對象,不過是個落榜的舉子,文賢弟你可是二甲進士出身,一個舉人如何爭得過你?這肖簧,如今是薛相手底下得力之人,升遷指日可待,若你能與肖家二娘子成事,便是在薛相那裡掛了名,在薛相面前多露臉,對你的好處,不用為兄多說吧?”
文晟禮聽得心動,連聲道:“多謝唐兄!”
畢竟自己可不像唐孟揚,是當朝內閣首輔義子。二人同為文泰四年二甲進士,唐孟揚考上了庶吉士,進了內閣,如今官居五品,自己才六品。
屋頂,元慶看出門道來了。
——原來是特意來拆那林書生的婚約的。
要元慶說啊,這文晟禮的樣貌氣度,比起林書生,還是差得遠。
肖姑娘常年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見過好男人,瞎子見了文林二人,也知道怎麽選。
元慶想著,腳下輕功一動,不動聲色地跟隨唐孟揚,發現他竟去了應天府書院,找林子葵。
人沒找到,有人告訴他:“林舉人離開還不足半月,他應該是去了京外的行止觀溫書。”
唐孟揚若有所思地告辭後,上了馬車,車軲轆在金陵街衢間轉了幾個彎,最後停在了內閣首輔徐徽的府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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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止觀,洗心堂。
這幾日林子葵因為腳傷,每日飯菜都是墨柳特意去齋堂打回來的,他因著晚上挑燈夜讀,眼睛越發漲疼不堪,那種想要考取功名的焦慮感,在認識二姑娘後,越發之甚了。
墨柳的說話聲也啞了:“公子,喝些菜粥吧。”
林子葵起身,含著他喂過來的木杓,溫潤的米粥融化在口中,他越發愧疚:“墨柳,今日你無需給我念書了。”
“這怎麽行呢公子,您日日都要讀書的,您自己說,不能懈怠的,怎麽可能停?”
林子葵搖搖頭:“是我今日有事差你做,之前唐兄送我那方歙硯呢?”
墨柳放下碗去找:“在呢公子,收得好好的。”
林子葵自己端著碗,道:“將這硯帶下山,當了吧。然後換些上好的銀絲炭。”
“哎?”墨柳吃驚,“觀中有柴火燒,緣何換銀絲炭?這等好炭,是官家用的。況且,這是唐大人送的上好歙硯,當掉實在可惜了……”
“這天越發冷了……我,”林子葵輕咳一聲,“你便按著我說的辦,再剩些銀兩,你買些梨糖和麻糖回來吃,等你回了,我看看能否請一位讀書認字的道長,與你交替著,替我念書。”
“公子……”墨柳聲音啞得厲害,知曉林子葵是聽見自己聲音心疼,才賣掉那方稀有的歙硯的。
墨柳揣著歙硯下山,林子葵開著窗坐在簷廊下,爐子裡燒著火,還有一壺咕嘟燒著的茶,他手捧一冊書卷,睜眼湊近看一會兒,又閉眼思量,口中喃喃自語,好似作答。
蕭複的玩心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才沒幾天,好像就把那林書生給忘了。
那書生性子雖可愛,也迂腐別扭,蕭複給他送了葡萄,他倒好,一個也不吃,扭頭送了回來。
和金樽對坐在棋桌上,蕭複神情倦怠,百無聊賴。
門外傳來腳步聲。
金樽耳朵一動,倏然站起:“侯爺,慶哥回來了!”
元慶站在門外,敲了敲門,得到蕭複允肯,方才進來。
他將查來的事一五一十說了:“這肖二姑娘,倒沒什麽特別的。不過,徐徽有個義子,是建極殿大學士,叫唐孟揚。這個唐孟揚帶著手下去肖府勾搭肖二姑娘,截了林公子的胡,我瞧是故意的。看樣子,肖簧會找林公子解除婚約。”
蕭複:“徐徽義子。”
“正是,那個唐孟揚,屬下也去查了一番,他是三年前的進士,林公子便是當時和唐孟揚在應天府書院做同窗,後春試落了榜。”
聽著沒什麽特別之處。
蕭複卻聽出隱含之意:“這個姓唐的,和林子葵乃是做過同窗,想必認識,如今卻帶人去壞他的婚事,莫非是結了仇?”
“屬下在應天府書院打聽了,聽說唐孟揚頗為照顧林公子,還介紹名醫為他診治雙眼,方才,還特意去書院尋過林公子。”
“那便是喜歡他了,這才拆他婚事。”蕭複手持白子,頭也不抬地道,“既然有這層關系,那林子葵為何來行止觀念書?”
一個內閣大學士,能給林子葵提供數不清的方便。
元慶說:“聽說,是囊中羞澀,在書院念書四處都需打點,還要找大夫治療眼疾,診金不菲。林公子入金陵不到兩個月,錢就花了不少,他沒錢了,遂只能離開應天府書院,來了行止觀。”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道稚子聲音:“有人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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