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慶聞言,多看了他幾眼。
“好,林郎陪我去。”蕭複倒是樂意,從書架子上隨手拿了一冊書,揣了些瓜果,打算等會兒念書給林子葵聽,他若餓了,給他吃零嘴。
一上後山,林子葵就有點悔意。
他看不見,爬山還得靠照凌姑娘牽著手,稍微一個沒站穩,他心頭一慌,卻不會摔跤。
因為蕭照凌是抓著他的。
就這樣走到後山溫泉處,林子葵主動背過身去,坐在一旁。
蕭複將書和瓜果都放在石頭上,見林子葵側著頭,臉上蒙著剛換的白布。
他慢慢寬衣,發出窸窣動靜。
林子葵都聽見了,不可控地浮出想象,手指揪住了袖口。
蕭複將衣裳全部脫了,就放在了他的懷中:“林郎幫我折一下可好?”
“好、好……”林子葵聽見他下水的聲音了,嘩啦水聲很輕,卻輕易地在他心頭驚起了漣漪。
林子葵隻好甩甩腦袋,埋頭開始給他折衣裳,摸到一塊不知是玉佩,還是金屬製的牌子,牌子上有精細的雕刻,似乎是個動物,林子葵沒摸出來,順著穗子,發現自己送給蕭照凌的平安扣也和那牌子系在了一起。
原來照凌姑娘每日都隨身揣著自己贈予的信物。
除了這兩樣,還有一把精巧的波斯匕首,快小臂長,上面鑲嵌滿了華麗的寶石。
林子葵也收好了,想著:照凌姑娘就是將此物綁在那裡的麽……這麽多寶石,綁著不難受麽?
念頭一閃而過,林子葵仔細地為他折好每一件衣裳,從外到裡,到裡頭時,他知道是裡衣,質感絲滑綿軟,他折得時候心情很微妙,動作也萬分小心。
生怕折著折著,出現一件花肚兜如何是好……
然而折到最後,也沒有他想的什麽肚兜。
他松了口氣。
蕭複坐在池子邊,肩頭以下都在水下。
林子葵沒有城府,他想什麽做什麽,都浮現在臉上,尤其他看不見,不知道自己注視,就更明顯了。
蕭複看著他一直沒出聲。
直到看見他如釋重負吐出那口氣時,蕭複方才道:“你下來麽?”
“欸?”林子葵聽懂,把臉別得更過去了,“我……不了,我不下,我就替你守著。”
蕭複哈哈一笑,手還濕著,伸過去在他衣衫上擦了兩下。
林子葵僵住:“照凌……”
“我擦擦手,拿書,你要聽故事麽?我看看……”蕭複擦乾手去拿書,攤開來念,先念書名,“《弁而釵》?似乎是本白話小說。”
蕭複沒看過,也沒聽過這書的作者名諱,雜書是元武買來的,有一箱。
蕭複為了裝樣子讓他買的,還叫他:“書生看的,買一些,我看的,也買一些,否則讓他覺得我沒半點學問。”
這也是他頭一回看,蕭複先照著,聲情並茂念了一首詩:“生死由來隻一情,情真生死總堪旌……”
林子葵只聽,心下判斷這是一本愛情故事,講了個情癡。
主角遭遇萬分慘淡,竟和自己有些異曲同工,父母雙亡,遇人不淑,家道日微,慘遭退親。
但主角甚肯讀書。
年方十四,經書已達,人才出眾,妝束華麗。
接著又是一首詩誇讚男主容貌雖非彌子,嬌姿盡可傾城。
蕭複念到這裡,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林子葵也不覺得。
他只聽得頗有些感同身受,心下唏噓,男主文生家道中落,一介讀書人竟淪成戲子,受男子欺辱,得一俠客雲天章相救,文生欲要報恩。
然而很快,林子葵就聽出了不對勁,很是費解道:“文生他……他報恩,為何,去勾引……雲天章?”
他說得吞吞吐吐:“文生也是男子,雲天章也是男子,這文生,竟是斷袖?”
蕭複趴在水池邊,眼下也讀明白了。
這是本由斷袖作者寫的豔琴小說,按理說是禁書的,元武怎麽買回來的?
蕭複瞥了林子葵一眼:“我倒覺得有趣,林郎不想聽了麽?”
“……照凌姑娘覺得有趣,那我便繼續聽吧。”林子葵沒有太過別扭,心中的費解,也只是很短暫的。
前朝曾盛行過男風,達官顯貴好養男寵。然而在鄴朝,此事上不得台面,林子葵雖說費解,但並不似他人那般覺得龍陽之好惡心。
蕭複繼續念。
林子葵越聽越詫異:“雲天章不受勾引,坐懷不亂,這文生,竟然換做女裝去,這、這……!”
蕭複也有點意外。
他看林子葵詫異,並非嫌惡,也想看他反應,遂接著往下念。
然而越往下,就越不堪入耳,這和男男版避火圖差不多,就講文生怎麽勾引,和雲天章如何行閨房之事,文字直白粗暴,極盡細節!
聽得林子葵簡直想捂著耳朵了:“照凌姑娘,這書不好,要不……別念了?”
蕭複就停了下來:“哪裡不好?”
“就是不好,怎麽看這個呢。”林子葵臉也有些紅:“這書,是誰買的啊?”
蕭複看著他:“元武買的。”
“陳兄,買這個做什麽……難道他。”他吃驚。
蕭複:“他?”
林子葵小聲問:“他莫不是……也是斷袖?”
蕭複笑道:“你看他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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