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葵搖頭:“我瞧不出來,你說唐兄是,可唐兄我也瞧不出來。我不懂這個。”
“我知道你不懂,小傻子,你聽完這故事,有何感想?”
林子葵想了想:“若是文生沒有遭遇那些事,以他的才學,能考上進士的,可惜造化弄人。”
蕭複:“你就聽出了這個?後面你沒聽?”
“聽了……”林子葵低聲說,“你給我念,我能不聽麽,只是這書,就是不太好,不雅……”他這輩子頭一回聽這種書,被那些用詞給震驚了,更震驚的是照凌能面不改色地念出來。
蕭複把下巴擱在自己的胳膊上:“你說文生為什麽穿女子衣裳去勾引他的救命恩人啊?那是因為世俗橫亙在兩個有情人面前,他也是不得而為之啊。他愛慕雲天章,你要原諒他。”
林子葵:“我理解,他與世俗背道而馳,才出此下策。”
蕭複:“若你是那雲天章,文生做這樣的事,你能原諒麽?”
“雲天章明知,文生他是男子,只因文生貌美,穿了女子衣裳,便受了蠱惑,甘願……與他行房,若我是雲天章,”他頓住了,“我怎麽會是雲天章呢。”
蕭複:“就假如你是,你要認真回答我,不能敷衍我。”
探討這種雜書,實在是太為難林子葵。
可因為蕭複強行要求了,他還不得不仔細去思考,萬一自己是雲天章,自己行俠仗義,救了個可憐的、家道中落的、美貌戲子。
戲子是個男子,欲要勾引自己。
自己坐懷不亂,戲子扮作女娘,自己受誘惑與之春風一度……
林子葵代入後很快想出了答案:“若我是雲天章,我被文生所惑亂心思,與他……那樣,那怎麽能怪文生呢,那不是我自己的錯麽?是雲天章色迷心竅,怪不得文生的。”
蕭複恍然大悟,手裡剝著炒花生:“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
林子葵想他估計是滿意這個答案了,松了口氣。
蕭複喂他吃了一顆花生:“若你是文生呢?你覺得自己有錯麽?”
林子葵咬著花生,苦惱地撓了撓臉。
怎麽非得讓自己回答這些問題啊。
為討娘子開心,他又埋頭去想了。
“若我是文生,我這一生這般慘淡,雲天章救我於水火,我又是斷袖,愛慕於他,情不自禁……我,便是文生,他亦沒有錯。”
蕭複點頭:“所以兩個人都沒錯,錯的是世俗。”
“對、對對。”
蕭複點頭,又提出一個假設:“假設文生最初就是女子裝扮呢?雲天章不知他是男子,只見他美,便動了心,文生擔心他不喜,不敢說出真相。換做你,能原諒文生麽?”
“這……”林子葵遲疑,換位思考,半晌,點了頭,“既非故意欺瞞,那便無錯,情之所鍾,何罪之有?”
這是一顆定心丸,蕭複實在怕林子葵回頭憎惡自己,興許也不會,只怕他不肯同自己再來往了。
“我的林郎心善,我便知道你會這樣想。這是本好書。”待十五一過,他那皇帝外甥一死,蕭複就要從禁書單子裡把這些書劃掉。
他將書本闔上,起來擦了擦身上的水,問林子葵討要衣裳。
林子葵挨個給他,拿到匕首時,忍不住說:“這匕首嵌滿寶石,若是貼身存放,會不舒服的。不若我去找能工巧匠,打一把小巧輕便的給你?”
蕭複看一眼:“無礙,我匕首多著呢。”
林子葵又道:“我覺得,是不是放靴子裡剛好?”
“嗯,那便聽你的,放靴子裡。”
換完衣服,蕭複帶他回行止觀,林子葵在書童的陪伴下溫書,蕭複自個兒靠在軟榻上,津津有味地看完那剩下的豔琴小說。
書不長,分幾個故事,蕭複看書慢,反覆地鑽研了在林子葵看來不堪入目的部分,看得有些上火,眼睛禁不住去瞄林子葵認真念書的模樣。
他有書童伴讀,書童說一個字,林子葵就順當地接出一整句來。
那身紅色狼裘,很襯他。
待下午快酉時了,林子葵方才溫好書進來,蕭複睡了一覺起來還在孜孜不倦地二刷,這讀書勁頭,薛相看了都要說一聲孺子可教。
看見林子葵了,蕭複招手喊他:“林郎來,我給你念書。”
林子葵本來要進去,聞言站在門邊有些抗拒:“又是那個麽……”
蕭複說:“換了個新的。”
林子葵:“這回是什麽?”一出口他就後悔,料想照凌姑娘看得也不是什麽正經書,哪有女子愛看這些的啊,他立刻道,“算了,我不問了。”
蕭複坐起身來:“你不與我一起看,我好無聊啊。你陪我看一會兒,”蕭複已然拉他坐下了,“我念,你聽便是,你不喜歡,就捂著耳朵。”
這書庸俗,可照凌喜歡,林子葵再怎麽也不能捂耳朵。隻得耐著性子聽了下去,聽得多了,倒也沒什麽,但每次講到床上細節處,林子葵就會出聲打住:“別……別念了。跳過去。”
蕭複捧著書歪頭:“你不好意思了?”
林子葵誠實地點頭,確實是聽得不好意思,亦覺得太過粗俗了些:“這些內容,會讓人心生雜念的。道觀是清修之地,讓人聽了去不好的。”
“是不太好。”蕭複索性湊上去,挨著他的耳畔道:“那我小聲些念,這樣夠不夠小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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