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複坐在了床邊,瞥見一旁燒乾的炭盆子,還有幾根柴火在燒著,發散著微弱的溫度。
怎麽在燒柴火?
道醫把藥抓好,叮囑了句:“三貼,一日一貼,早晚兩煎。”
這時,墨柳也提著一壺剛煮好的薑湯回來了:“來了來了,公子!二姑娘?您怎麽也來了。”
“來瞧一眼,你家公子病了,你怎麽不來知會一聲?”
墨柳將裝滿薑湯的藥壺放在桌上,自責道:“怪我,我家公子早上沒醒,我沒意識到他是溫病,昨夜屋子裡的炭燒光了,窗吹開了,我在公子的被窩裡,他抱著我睡,他受了寒,我卻好端端的。”
這句話滿滿都是重點。
蕭複臉色沉了下來:“炭沒了,怎麽不來管我要?”
“公子……公子怎麽能來找您要炭呢。”明明沒多少錢,之前公子還想買銀絲炭送給二姑娘,幸好這樣的炭不容易買,墨柳買了紅螺炭回來,自家燒得卻是最普通的木炭。
林子葵沒有在蕭複面前說過這件事,蕭複沒來洗心堂裡頭,自然不曉得,已經窮困到燒柴火了。
蕭複將薑湯倒出來,抿了一口,還燙嘴,就放下來吹了吹。
然後抬頭:“等等,你家公子為什麽抱著你睡覺?”
“……啊?”墨柳一臉無辜,“我和公子冷,公子說,倆人搭夥睡覺暖和,就一起睡了。”
“……無稽之談。”蕭複冷哼一聲扭開臉去,又嘗了口薑湯,這回涼了些,能入口了。
“書童,你去把這貼藥煎上,四碗水,熬至兩碗水。再去我院子裡,喚來那位陳大哥,讓他把炭都送過來。”
“這……”墨柳撓頭。
“讓你去,你就快去,我要喂你家公子喝薑湯了。”他不太客氣。
“嗯,多謝二姑娘!”墨柳跑出去了,蕭複將身上大氅脫下來,蓋在他身上,旋即一手端著薑湯碗,一手輕輕拍林子葵的臉。
“小書生。”
“林郎,起來喝點薑湯,”
“快起了。”他輕捏林子葵的臉,耳朵,總算是用溫柔的方式把他揉醒了。
林子葵眼睛都是紅的,乾燥得睜不開,還沒認出人來。
蕭複看他半睜眼,就放下藥碗,一隻胳膊從他背後穿過去攬住,半抱著他起身。
“喝藥知道嗎,哦不對,這是薑湯,應該不難喝。”蕭複哄著來,林子葵皺眉,別開臉,聲音是沙啞的:“我不喜歡薑。”
蕭複一樂:“你怎麽還挑食呢,我都不挑,替你嘗了兩口,一點也不難喝,什麽味道都沒有。”
“真的麽?”
“騙你是小王八羔子。”
“……那好吧。”
一杓薑湯吹了吹,貼著他的嘴唇,林子葵抿了兩口,臉色就難看了:“你騙我。”
“我沒有,真的。你乖乖的,再喝一口好不好。”
林子葵朦朦朧朧的,有些清醒了,仰頭去看他:“二姑娘。”
“是我,你才認出來?”
林子葵發現自己竟然靠在對方的懷中,這懷抱寬敞而溫暖,半夢半醒,竟也掙扎了起來,語無倫次的:“我,對不起,二姑娘,我怕過了病氣給你。”
“別動,薑湯要灑了,不過灑了也沒事,要讓你書童去重新煮一碗,還要讓元武去洗衣裳。”
林子葵立刻就不動彈了。
他鼻間發出悶悶的呼吸聲來,微微直了直身子,然而沒有力氣,支起來,又軟了回去。
蕭複一杓一杓地喂他喝,一句句地哄啊,林子葵是皺著臉喝完的。
蕭複好笑道:“這麽難喝啊?”
林子葵點頭,聲音發甕:“我寧願喝藥,也不想喝薑。”
“好了,喝完了,捂著發發汗,溫病就好了。”蕭複慢慢將手臂往下,托著他躺下去,因著挨得極近,蕭複身上的熏香,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修長的脖頸,都近在咫尺。
林子葵迷迷糊糊的,瞥見他的喉結。
忍不住把憋著的心裡話說出來:“二姑娘,你怎麽連喉結,都像男人一樣,這樣突啊……”
說完,腦子懵懵的,疑似感覺說了不該說的。
林子葵嘴唇抿著補了句:“對不起啊,我失言了。”
蕭複一點都不生氣,摸了下自己的喉結:“像男人不好麽,你去貢院,我能幫你背三個書笈。”
林子葵搖搖頭:“沒有不好。”
蕭複就垂首望著他霧蒙蒙的黑眼睛,壓低聲音道:“林子葵,我問你,我要真是男兒身,你怎麽辦。”
“啊……”他現在顯然不太能思考這種,在他看來根本不成立的問題。
就稀裡糊塗地說:“彼丈夫也,我丈夫也,沒什麽不好,是你就行。”
蕭複笑了:“那你可答應我了啊。”
林子葵:“嗯……”
作者有話說:
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大家都是男人
第15章 行止觀(15)
元武提著燒紅的炭盆過來:“哎?林公子怎麽病得這麽嚴重。”
“噓。”蕭複豎起一根食指在嘴邊,聲音很低,“他睡了,別吵他,炭盆放這兒吧。”
元武彎腰放了炭盆,對蕭複道:“主子,我弟回來了,說工匠把那什麽……小琉璃片兒打好了。”
“什麽小琉璃片兒,那叫靉靆,沒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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