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不對勁……”面對賀重霄的詢問,塑像般佇立於此的秦徵輕輕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著,凝望著那座樓閣的神情甚至帶上了幾分癡怔,“這婁家怕是有蹊蹺……”
“看看那間屋子。”
秦徵便抬手指了指他方才盯著的那座樓閣,見賀重霄向自己投來了一個不明所以的詢問目光,他便出言解釋道:“賀將軍,你沒發現那間屋子很奇怪麽?別的尋常房屋俱是坐北朝南且定然朝陽,可那間屋子卻截然相反,坐南朝北且終年處於陰翳之中,這無論是從宜居還是風水角度而言都頗為古怪。”
“或許婁家人不信風水堪輿之說?亦或許這只是巧合?”
賀重霄雖這麽說著,可這話一說出口,便是連他自己都不免覺著有些滑稽可笑,畢竟這天底下哪裡來得那麽多湊巧。
“賀將軍,你也是個聰明人,何必自欺欺人呢?若是婁家人當真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的話我們又怎麽會在這呢?至於巧合……婁家的府邸的構造依山傍水、後窄前闊,連‘山環水抱必有氣’的道理都注意到了,又怎麽會發生這樣的疏忽?”
“……可是如此說來卻是更奇怪了,畢竟這世上難道還會有人詛咒自家人的麽?不知那間屋子裡究竟住了什麽人呐。”
聽著秦徵的這句喃喃慨歎,又想起方才何鈴亟亟趕來的方向和異樣神色,還有那張消瘦尖削了不少的臉。不知為何,賀重霄的心中卻是陡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
第53章 壓勝偶
二人也沒來得及思慮太多, 便被前來引路的小廝領著進了前廳,前堂吊唁完的杜衡文正同婁家大公子、新接任的涼州太守婁嘉茂言談些什麽,見二人走了進來, 婁嘉茂便停了交談, 轉而迎了上了衝賀秦二人作揖行禮:
“賀將軍還有這位乾道, 你們今日的來意杜長史方才已經告訴過我了, 您二位能撥冗光臨,當時是令敝府蓬蓽生輝,我在這裡先謝過二人大人了。”
“婁大人清起。”賀重霄衝婁嘉茂微微頷首, 示意他不必多禮。
稍一寒暄後, 平日裡看似跳脫無常的秦徵眼下卻單刀直入問道:
“婁大人,方才在過來的路上貧道心中有一疑惑, 不知大人可否告知貧道貴府西北角的那座坐南朝北的屋宅是何人所居?”
聽聞秦徵這番詢問, 婁嘉茂的笑意頓時凝結在了臉上,卻是半晌不語。而見對方神色僵硬,秦徵隨之眸色一暗, 心下暗道自己所料果然不錯——那屋宅必定有所蹊蹺。
“婁太守, 您若是不說的話,我們又如何幫你們呢?”
衝婁嘉茂說這番話時,秦徵神色凝重, 全無了往日的嬉皮笑臉,而許是被秦徵這番嚴肅神色所駭,婁嘉茂濃眉緊鎖,神情躊躇地糾結了一番後, 終是有些期艾遲疑地開了口:
“那間屋子是敝府新建的藏書閣, 裡頭並沒有住人, 是空的……”
“空的?”婁嘉茂此言大出秦徵所料, 他不敢置信地反問道,“……您說的是真的麽?”
“我又怎敢騙乾道您呢?”婁嘉茂說著臉上不由流露出些許苦惱,“假山後的那塊地方原本不過是一片荒地,但是數月前我三弟說一個雲遊在外的得道高人同他說我們家宅府的風水失衡,陽氣過重所以才導致他這般陰寒體質之人的痼疾久難痊愈,唯有按那高人所說在西北角處建一處陰閣樓方可鎮壓多余陽氣,協衡陰陽。”
“對於這般無稽之談,我當時自是不信,可我三弟雖然從小常年抱恙,但性子卻是出奇執強。再加上畢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何況那地就那麽荒著也荒著,多建一幢藏書閣也是無妨,故而我當時便也就應稱了下來,不過……經您這麽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我們家開始鬧鬼好像……好像就是在那間屋子竣工以後!”
經過秦徵這麽一說,婁嘉茂瞬間醍醐灌頂,當即搓了搓手,神色局促地衝秦徵急切問道:“乾道,您說是不是我們家的鬧鬼是不是與那間凶宅有關啊?
婁嘉茂模樣方正,生得是方口渥丹、濃眉大眼,從看面相上看怎麽看怎麽老實端厚,而從其神態上看來也不像是在撒謊。面對對方的神色緊張,秦徵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與賀重霄和杜衡文二人對視一眼後問道:“能否勞煩您帶我去那間屋內一觀?”
將燭台上殘余的那一小截蠟炬點燃,婁嘉茂衝秦徵做了個“請”的手勢:
“乾道您請——便是這裡了。”
明明大門橫匾上分別刷著的朱漆烏油因風乾不過數月而鮮豔亮麗,可推開那間樓閣的雕花木門,一股帶著腐朽味的陰潮氣隨之撲面而來,惹得秦徵不由自打了個噴嚏。晦澀幽暗的燭台火光搖曳不定,照得屋內那幾排掛了不少蜘蛛網的高大檀木書櫃上一片影影幢幢。
“阿嚏!這裡不是才建小半月麽?怎麽眼下看起來這般陳舊?”秦徵吸了吸鼻子,抬手扇了扇眼前騰起的齏粉塵埃,皺眉問道。
婁嘉茂面露出幾分難堪:“自從那幾個在這間屋內灑掃的下人著了魔障瘋癲後,這間屋子便再有沒有人進來過了……”
聽完婁嘉茂這番話後,秦徵便也不再多問,轉而從衣襟內摸出了幾張用丹砂書寫著的赤金色咒符貼在了四周的書櫃上,爾後打開了一個小包袱用左手抓了一把其中的糙米,另一隻手則拔出了背後的那柄桃木劍凌空掐了個劍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