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梧養病的這幾日,蕭澤柯沒少穿著那明光甲有意無意地在眾人尤其是他的面前晃悠,哪怕在此時,蕭澤柯故意扯開一角的衣袍下罩著的都仍是那明晃晃的禦賜明光甲。
蕭澤柯挑釁般地一凌眉梢,絲毫不顧及周匝因二人停駐而越聚越多的圍觀朝臣及宮人,只是把手中的馬鞭韁繩一揚,冷笑著示意蕭澤梧接過。
“大哥,若是這般繼續耗下去,不光你我,卻是連大家都要一直積堵在這。”
林家失勢後,眼下令滿朝野為之側目的自是斐家,故而此番隨行朝臣憚於斐家權勢雖是面面相覷,卻俱是眼觀鼻鼻觀心,無一人敢於,或是說願意去管蕭澤梧這麽個無依無靠又不得聖心的庶出皇子的閑事。
蕭澤梧見狀自是握緊了拳頭,緊攢的指節變形到發白。
面對蕭澤柯的挑釁他當然可以置之不理,可若因此而牽扯到他人卻是蕭澤梧最不願成見的事情。
他三番五次地遭此折.辱又有何妨?沒準圍觀的眾人隻當是看了場猴,沒有人會在乎他那所剩無幾的尊嚴。
這麽想著,蕭澤梧咬緊牙關踟躕著腳步默默上前,發顫的指尖眼見便要握住那韁繩時,卻忽而從背後傳來一句清寒朗聲:
“且慢。”
第81章 國本爭
不顧周匝眾臣駭怪的目光, 賀重霄走上前來衝梧柯二人抱拳行禮。
“二殿下。”
見賀重霄朝自己施禮,雖不知對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麽藥,但蕭澤柯也隻得面做恭謹地還以一禮。
“殿下可知昨日上林苑中眾人賞花之地名何?”
聽聞此言, 蕭澤柯一怔, 心下頓時了然——
棠棣之華, 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昨日眾人賞花之地名“映輝園”,是當年太.祖為紀念四傑情誼而建, 取的正是棠棣交相輝映之意, 賀重霄的言下之意為何自是不言而喻。
“君臣父子,兄友弟恭, 大殿下為您兄長自不當, 亦不可為您執鞭,但若殿下執意如此,臣為既臣子, 若是代行自然無妨。”
賀重霄面無表情地說著, 其間蕭澤梧神色焦急,顯然想上前言辯駁些什麽,卻被賀重霄一瞥攔住。
雖對自己這個生性善良到幾近軟糯, 且又無甚存在感的庶出兄長百般爭鋒相對,但蕭澤柯卻也並沒有那麽大的膽量敢去使喚賀重霄,畢竟他不是沒長眼睛的傻子,父皇究竟對其有多麽寵信他也並非不知。
故而雖在心裡暗啐一聲“多管閑事”, 但蕭澤柯面上卻仍是持著那副磊落光明的笑意:
“賀將軍說笑了。賀將軍忠武雙全威名遠揚, 乃是我大煜的股肱茞臣, 晚輩今後還需仰您盛躅, 又怎敢勞煩將軍呢?這些粗事理當交由下人們去做,至於這個宮女……”
斜乜了眼瑟縮著躲在蕭澤梧身後的小宮女,蕭澤柯薄唇微抿,嘴角扯開一個意味不明的森冷笑意。
“她既是我母妃宮中的宮人,犯了錯事,由我施令懲罰無何不妥罷?”
說罷,便有幾個隨侍依言上前,當著蕭澤梧的面拽走了那小宮女。
小宮女力圖掙扎著,可卻躲不過隨侍那鐵箍般緊緊扣住的利爪,被強行硬拽了回去,而蕭澤梧雖心中不平卻無可奈何,只是攥緊了拳頭心中暗恨自己無能。
“方才那些不過都是玩笑話罷了,還請大哥勿要放在心上。”
“不過大哥傷病未愈,還是少下車走動為好,回頭愚弟自會遣宮人把父皇先前賜給母妃用來紓緩傷痕的東海藥膏予你,助大哥早日康復,也好少教弟弟擔心。”
不著痕跡地咬重了“母妃”二字,看著蕭澤梧那咬緊嘴唇的青冷面色,蕭澤柯嘴角漾起的弧度更甚。
“看什麽看?還不快把這馬車給拉出來!?”
順手凜眉甩了一旁偷偷探頭觀望的宮人一凌空馬鞭,蕭澤梧便又大搖大擺地回到了車內,任由宮人侍從們在車下拚命費勁。
翌日,醉霄樓。
畢竟公事繁忙,賀重霄留京甚少,斐棲遲家中亦是一堆家長裡短,故而上次二人這般在一起喝酒胡侃已是好幾年前的事情。
酣快暢飲,酒過三巡,二人都帶上了些醉意朦朧。
斐棲遲平日裡本就是個爽快的主,待不吐不快地傾訴完這些年來不少不為人知的壓力苦水後,自然會談起些替對方著想的掏心窩子的話。
又是一口瓊漿下肚,斐棲遲一擦嘴角,醺醺道:
“哎,不還……不是我說,你昨日當著眾人的面那般拂了二皇子的面子,他心下定要記恨於你,你我也都是過了而立的人了,又不求揚名立萬,何必再如年輕時那般出這個無甚意義的風頭?”
“他是你妹妹的孩子。”賀重霄神色冷冷。
“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聽出了賀重霄語氣中的冷然,斐棲遲當然知其言下之意,雖說眼下幾位皇子年歲尚小,可朝堂上圍著立儲之事卻已隱有植黨拉幫之意,若說其中重頭看好者自然是斐棲遲妹妹斐如繪之子蕭澤柯。
“我不是說讓你一定要站在二殿下這邊,同我們斐家一個鼻孔出氣,但你卻不該當眾同他為敵讓他記恨你於呐!身為這麽多年且曾在戰場上過了命的兄弟我自然不想有朝一日同你走到對立面。”
見賀重霄不語,環顧四周無人注意後,斐棲遲乾脆支著身子略一湊近,直截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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