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著宮裝的少女癱坐在地,一面尖叫著一面連滾帶爬地朝後退去,而在她面前不遠處不斷逼近的是一頭魁梧雄壯的成年巨熊。
少女失聲大叫著,不斷朝後退去,可她的速度哪裡趕得上那隻巨熊?眼見巨熊巨吼咆哮,帶著勁風的利爪便要拍至面前,那個迷路的小宮女嚇得連忙閉上了眼睛,但意料之中致命的疼痛卻並未如約襲來。
“……大、大皇子殿下?”
見蕭澤梧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裡,砸來石塊將那巨熊引了過去,而他與之相鬥的卻只有手中的那把長劍,小宮女既慶幸又害怕,蕭澤梧見對方依舊傻愣在原地,連忙大喝: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跑!”
“……這裡離望樓很近,您等著!奴婢這就去叫人!”
聽聞此言,小宮女這才仿佛如夢初醒,丟下這麽一句話後便立馬提裙朝望樓狂奔而去。
“哈,呼呼呼……”
雖說蕭澤梧方才出了這個風頭,可人力自是難與巨熊相抗,何況他手中僅有著的不過是一柄長劍,不到兩刻便已遍體鱗傷氣喘籲籲,而那巨熊皮糙肉厚,卻不過隻受了些皮外傷。
眼見那巨熊狂嘯著,騰身便又要一碩掌拍來,被摁在地面動彈不得的蕭澤梧心下暗叫糟糕,隻得咬牙再以手中長劍堪堪相抗。
那長劍已然壓彎,鋒刃陷入手心,鮮血的味道激得那巨熊愈發狂暴,眼見蕭澤梧便要支持不住,忽而一聲火銃響起,那巨熊隨聲四隻發軟癱倒了下去。
“大哥你沒事吧?”
見手持火銃的蕭澤柯忽而上前攙扶住自己,滿面忡忡憂心地朝自己噓寒問暖,方才松了口氣的蕭澤梧一時有些發懵,而隨之而來的通明燈火與父皇眾人則讓他頓時恍然——
爾後從頭涼到了腳。
“二郎,方才是你救了大郎,可有證據?”
見隨火光趕來的蕭憬淮出言問道,蕭澤柯當即點頭抱拳。
“回父皇,正是。”說著,蕭澤柯又轉身看向方才前來報信言語“林中有熊”的戰兢的宮女,“而且這位宮女也是兒臣救下的,她可以為兒臣作證。”
“是這樣的嗎?”蕭憬淮沉聲道。
那小宮女抬頭看了看正被隨行禦醫亟亟包扎傷口幾近昏迷的蕭澤梧,又看了看眼一斂長眸,眼中寒光乍起的蕭澤柯,躊躇良久後終究是垂下了腦袋,不敢直視蕭澤梧投來的赤誠目光,怯怯開了口:
“……是、是二皇子救了奴婢……”
“你!咳咳,嘶……”
見那小宮女這般回答,蕭澤梧顧不上傷痛便要起身出言辯駁,卻在拉扯到傷口後痛得齜牙咧嘴,又一汩鮮血從他胸前的傷口湧出,惹得一旁的禦醫連忙七手八腳地把他強行摁住,給他包扎上藥。
“當真?”
“……是。”小宮女垂頭囁嚅,卻是把頭埋得更低。
在得了那宮女的應答,蕭憬淮繼續淡淡開口:“既然此番秋獵二郎既所獵尤甚,又有這般與猛禽相鬥舍己救人之英勇,著實當賞。”
“來人,把朕當年穿過的明光甲賜給二皇子。”
蕭憬淮此言一出,隨行眾臣皆不由唏聲暗驚,心下暗忖天子此舉深意。
“這鎧甲裡曾有朕當年親手刻的‘穆穆皇皇,昱昱蒼蒼'八字。朕今日便於此將其正式贈賜予你,望你懋建大命謹德慎行,不負朕之所望。”
見此情形蕭澤柯一時亦是瞠目失語,但他卻很快回過神來,下跪施禮,慷慨誓言:
“謝父皇!兒臣定當克己循禮誠意修身,不負父皇所望!”
在從扈從手中接過那禦賜的明光甲時,蕭澤柯仍沒忘記垂眸輕瞥一旁滿身累累傷痕的蕭澤梧一眼,嘴角亦隨之悄悄掛起一個象征勝利挑釁般,趾高氣揚的冷笑——
一切的榮耀本該都是屬於他的。
少年眼中的光一下便暗了。
“蠢貨!”
五日後,秋獵如期結束,領路的小宮女因先前巨熊一事而心不在焉,領偏了方向,加之昨日夜裡落了場秋雨惹得道路濕滑,輪轂稍一打滑便陷入了泥濘,怎麽也拔不出去。坐在車輦上的蕭澤柯見狀勃然大怒,甫一跳下車輦便扯過馬夫手中的馬鞭揚鞭便要朝其抽去,小宮女駭得連忙閉上了眼睛,但這回意料之中的疼痛卻依舊並未襲來——
是聽此爭執同樣下了車輦的蕭澤梧拽住了那長鞭。
少年大病初愈,面色仍透出些不正常的慘白,可他卻依舊松柏玉竹般的筆直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宮女哽咽著,幾乎要哭出聲來:“大皇子殿下,奴婢命賤,不值得您這樣三番五次地回護……”
蕭澤梧聞言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他堅定說著,目光炯然好似炬火。
“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麽值得與不值得,王子皇孫的命是命,你們的命也是。”
“喲,好一出英雄救美呐?但大哥這卻是讓二弟做了這個牽線搭橋的惡人。”
一聲不合時宜的掌聲忽而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蕭澤柯那陰陽怪氣的出言揶揄:“大哥,你方才這麽勇武,不如你也幫愚弟一個忙,頂了這蠢女人的活,替我執鞭?否則我這車輦停堵在這,大家的馬車都不好過呐。”
蕭澤柯洋洋得意地說著,而後一揚薄唇,他眉目深陷,鼻梁挺拔猶如鷹鉤,上挑的鳳眸簡直同蕭憬淮如出一轍,此時凜眉獰笑更是給其本就冷戾的眉目渡上了一層森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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