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鵬既然能讓在位者將砍他腦袋改成賜毒酒一杯,必然也有辦法將毒酒再改成其他東西。這麽惜命的人,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死了;而韋鵬雖然狡猾,他家人卻不一定機敏,若是被這所謂的杜將軍親信和斷指嚇唬一下,說不定能說些實話。
他最好還活著。聶先生道,我現在沒有時間再培養一個用起來得心應手的下屬。
他最後這句,四皇子倒是心神領會了。昨夜有不速之客到這院落來了一趟。隨從發現了,但也沒能逮住對方。如果是朝廷派來的密探,絕對不會這麽簡單走人;如此投鼠忌器,說明是張君的手下。
聶先生近期的活動,顯然會被這些人跟蹤記錄,匯報給他們君主。
四皇子:您這一路上,應該始終有人跟著。
聶先生點了點頭。他早已經發現了這事,但對方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所以他只是一路向東縱馬疾馳,試圖拉開距離。
嫡子是他的人質,只要這孩子還在他控制之下,張君的人就不會輕舉妄動。但就這麽讓他們跟在後面不是個辦法,如果能找個機會解決,最好還是能解決掉。
晚上換個地方住。聶先生思索片刻,說道,準備一些火油。
四皇子心裡猛地一跳。
四皇子隨從一共十幾個,並不多。中午,這十幾人從屋裡搬出了七八個箱子,租了馬車,慎重地排好編號,向南面而行。箱子極為沉重,到了傍晚,也隻來到南面山腳。夜裡山路崎嶇不便行走,這一夜,便要在山腳下破舊的神廟裡度過。
這箱子裡不是金銀,而是兵器。張君的國家曾多年臣服別國,軍隊物資並不先進,所以對這些東西很有興趣。夜深人靜,隨從換班,打開其中一個箱子查驗貨物,伸手摸了摸裡面尚未安裝的□□,發出了一聲歎息。
歎息聲未落,他的喉嚨便被箭矢刺穿,整個人向前撲倒。有人將這仍在流血的身體拖到馬車後方。另有兩個人試著撬開其他箱子,未能成功。
為首的一人繞到廟門方向,見守衛在門口的隨從睡意朦朧地靠牆坐著,身上穿了簡易的皮甲,潛行者便將弓箭改為短刃,悄然靠近,到近處猛地撲上去。
然而潛行者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中了計。守衛似乎早有準備,剛才還在瞌睡的兩人聽到動靜後陡然站起,長刀出鞘,將來襲者斬於身前。
前門的潛行者就此失去了發聲提醒他人的機會。
已經從後門潛進去的幾人卻不知道前門發生的變數。廟內昏暗,神像殘破,幾名隨從昏昏欲睡,嫡子等人在神像附近和衣而眠,四皇子正拿出一串鑰匙來,正視圖打開面前的箱子,清點裡面的物品。
他感覺有把刀突然貼在了自己脖頸上。四皇子打了個寒戰。
鑰匙扔過來。潛行者在他身後低語道。
好的……好的。四皇子應承著,突然轉身,抓住對方右臂,從腰間抽刀便刺。然而與設想的不同,對方雙臂一貫,四皇子手裡的短刀被砸中,虎口一麻,手裡的短刀徑直飛了出去,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其余人立刻警覺,黑衣潛行的幾位知道有埋伏,當即後撤。剛才還在地上裝睡的隨從立刻起身追出。
四皇子心底歎氣,俯身去撿自己的武器。然而短刀收入懷中之後,竟又有一把利刃悄無聲息橫在了自己頸側。
剛才襲擊他的人發現隨從都追出後,意識到有機可圖,竟然又折返回來。
四皇子心底一寒。潛行者顯然已經意識到他武藝不精,以一個放松的姿態再次橫刀架在他脖子上,將鑰匙從他身上取下後,又拿走短刀。
這刀柄上鑲嵌有寶玉,潛行者伸手摸了摸,放在了自己懷中。
這就是對待戰利品的態度了。對方嘲諷地笑了一聲,正想再離開,有另一人已經悄然到了他身側,此時突然撞了過去。
潛行者踉蹌了一步,來者順勢撲上去緊緊勒住了他的脖頸,鋒利的刀刃橫著刺入,然後翻轉手腕,聽到潛行者喉中發出“赫赫”聲,鮮血噴湧而出。
四皇子戰栗道:父皇……
聶先生將刀抽出來,讓這人滑到地上。他身上和臉上濺了大量的血,雖然用了不太費力的方式,但右肩傷處必然是有輕微的撕裂。
聶先生走了出去。大部分潛行者已經沒了蹤影,隻逮住了一個,正等著他發落。
聶先生看向這個被逼著跪在地上的人,道:我見過你。
被逮住的人臉上的布已經被扯了下來。他有一張年輕的臉,分明就是張君的侍衛之一。去年冬天在宮廷裡,嫡子的風箏飛到了宮牆外,還是這位侍衛去撿回來的。
侍衛道:我今日必然不能得返,您如果想再見到我們中的人,只需要托人送信到城北驛站。
聶先生:我為什麽需要再見你們?你一心求死,我反而不殺你。你回去告訴張君,說他兒子就在我這兒,生死由我;而張君,我必將是會殺了他。
此時的四皇子還在廟中。與皇帝不同,他身上沒有一滴血,然而正不由自主地發顫,雙目是赤紅的。
剛剛被聶先生殺的人就倒在面前,雙目圓睜,頸部的血正在緩慢流過來。此人懷中的那柄鑲嵌了寶玉的短刀也滑落出來,然而四皇子一動也不能動,根本無法動手拿回自己的東西。
剛剛他誤了事,而父皇替他解了圍。對方看他的眼神已經多年未見,但仍能讓他想起很多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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