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鵬心道,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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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看到河對岸的陰影中,嫡子已經隨身邊人離開走遠。這孩子比上次見的時候長高了,很有精神,看起來也很健康。這很好。
璟帝就在不遠處。因為是帝君規格的出遊賞燈,所以他能夠和璟帝本人說些話,並且不會被更人流隔開的聶景察覺。
璟帝看到張君放燈之後直起身,在岸邊歎了口氣,不由得道:這景色,看來並不能如君之意。
客氣了。張君笑道,只不過是想起來一些宴席上的話語,為璟帝您擔憂罷了。
璟帝:此話怎講。
張君仍是笑了笑,道:看來璟帝對20萬兵力並不放在心上。晟國威榮,確實實力雄厚,非我等小國能想象的。
璟帝臉色一沉。他一想到那20萬士兵,就想到那荒唐的下午,就想到那荒唐的宴席,就想到那荒唐的夜晚。被侄子強吻,理論上也是遭遇了一次襲君,但他現在看見四王爺竟有點心裡發怵,恨不能繞著他走,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張君仿佛看到他心中所想似的,輕歎道,汝西王視我為仇敵,我下屬官員中有不少遭他刁難……
璟帝冷冷道:您倒是不必以外人身份,挑撥晟國皇親國戚的關系。四王爺乃是晟國皇帝之侄,自有晟國人去計較他的為人處世。
張君又一笑,道:四王爺千方百計想從我屬下口中得到的,也不過是他父親的下落。要說起來,他父親也是晟國皇族,也是晟國的家事。
璟帝心底猛地一震。他立刻看向身邊的張君,而張君看向河畔琉璃燈盞,神色自如。
璟帝:……先帝已死,四王爺是受人蠱惑罷了。
是這樣。張君點了點頭,道,所以您這位皇侄始終被蠱惑著,也不是個事。他要那20萬兵力,對我也是個不小的威脅;而他威脅南夏,想要迎回一個虛無縹緲的先君,璟帝您若是放任不管,且不是要出亂子?在此事上,我與璟帝您,實在是應該共同面對四王爺,免得日後出現一些不可收拾的禍患。
璟帝:你若是已經有了思路,不妨直說。
好。張君笑道,既然你我二人都覺得四王爺和他未來的兵力是個隱患,那璟帝您不妨派他將這20萬兵用到該用的地方上。我站在南夏角度,希望這些士兵用來對付北國,減緩南夏的壓力;而四王爺的封地正在晟國北方,距離國界線並不遠,若是不巧,有北國士兵騷擾他的封地,四王爺必然起兵自保。屆時,如果四王爺就有私心,那麽他必然留存實力;如果北國再三生事,他仍然不打算將兵力全部用上,就會留人口實,所以必然會極盡全力。聽說晟國杜將軍將親自指揮這20萬人,那麽在竭盡全力且有良將指揮的前提下,北國將望風披靡。晟國出師有名,自然可以一路向北、攻城略地,到時候這些北地都是晟國所有,晟國將極大地拓展領域,難道不好嗎?
璟帝看向身邊的張君,道:然而這建立在北國士兵會騷擾汝西王封地的基礎上。
張君笑道:一旦開始反擊,尋釁者必然最先死於刀下。至於是不是北國的人,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璟帝:你這是讓朕以一國之君的身份,與他國合謀,構陷自己的血親子侄。
張君:您的這位子侄是先帝的兒子,並不是您的兒子。
這話如雷霆陡然落下。璟帝如同被當頭潑了一頭冷水,立刻察覺到了張君的言下之意。
四王爺如今已經難以控制,那麽自己若是有了三長兩短,自己未來的兒子繼位,又如何能與之抗衡!若乾年前的宮廷之亂,難道不是血親與血親之間的爭殺?……
周圍彩燈照耀河岸,地上的燈火與天河相互映照,仿佛不在人間。無數的蓮花形狀河燈正隨河水緩緩而下,張君看了一眼,燈火璀璨,卻像是看到故事裡的冥河。
他心想,這位璟帝一方面說血親關系不可挑撥,另一方面在知道他兄長就在南夏的情況下絕口不提相救。晟國有如此沉陷於權力深淵的國君,是南夏百年的福氣。
宴遊的尾聲,有人走到聶先生身邊,輕聲道,主人仍讓我來向您傳話,還請見諒。
聶先生看向這人,發現這年輕人眉清目秀,神色俊朗,正是先前自己曾生擒又放歸的南夏死士。那時候自己在破舊的神廟饒他一命,後來自己在張君處為了求藥滯留一月,最終趕車送他回來的車夫,也正是這人。
有了這幾次照面,彼此已經不算是陌生人了。聶先生看向這位死士,見對方已經恢復了侍衛的衣著,為了今夜的宴遊,也穿了合體的衣服,看起來並不令人生厭。
聶先生: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侍衛道:在下姓葉。卑微之人不敢有名字,您若是想使喚在下,煥一聲小葉或者葉衛便可。
聶先生點了點頭,道:有什麽事?
葉侍衛道:在下的主人說,您遭遇了不少困境,身體大不如以往。他手下有熟悉您狀況的太醫,今晚若是有空,可以為您診治一番。
聶先生猛地停下腳步,盯著眼前的年輕侍衛。
葉侍衛低下頭,道:在下只是傳個話。之前主人托葉某傳話,說您如果想再見到他,只需要托人送信到城北驛站;而您也從未送過信。如今主人再次托葉某傳話,您若是覺得不妥,依然可以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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