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褐色雙眼凝視雲婓,瞳孔中清晰映入他的影子。
如果意志力不夠堅定,被這樣一雙眸子盯著,早就心跳飆升面紅耳赤。雲婓卻反其道而行,走向另一種極端,心中預設答案,全身寒毛倒豎,沒有心動只有警惕。
“我的確對您好奇,也有好感。”精靈王身體前傾,長發自肩頭滑落,比繡在領口的金線更加耀眼,“您討厭我嗎?”
“不。”雲婓搖搖頭,做不到口是心非。
“恕我直言,單從利益考慮,和我締結婚姻,象征您同精靈谷結盟,東部王國將成為您的盟友,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精靈王話鋒一轉,擺出無法忽略的現實。
“慶典之後,您將主宰西部王國,逐利者注定粉墨登場。婚姻契約能為您減少許多麻煩,甚至能一勞永逸。”
不知何時,天空中又聚起烏雲。
狂風呼嘯,雪花紛紛揚揚,連成漫天雪幕,天地間一片銀白。
雪中摻雜著冰雹,風卷著冰粒敲打在窗上,發出陣陣聲響。
風最大時,窗上的卡扣忽然斷裂,窗扇猛地砸在牆上。風灌入室內,桌上的羊皮卷被掀起,隨風亂舞,發出刺耳的聲響。
雲婓迅速站起身,頂風來到窗邊,雙手合攏窗扇。
正準備按下卡扣,一隻白皙的手越過他肩頭,手指覆在窗棱上。白光過後,冰霜鎖住裂縫,包裹住斷裂的卡扣,嚴絲合縫,狂風也無法撼動。
“雲婓,我可以這樣稱呼您嗎?”
冰涼觸碰臉頰,是一縷鉑金色的長發。
雲婓眨了下眼,單手握住精靈王的手腕,順勢轉過身,以絕對強硬的姿態將他推到一臂之外。
“未經我的允許,我不喜歡距離太近。”
“抱歉。”
“您無需道歉,我只是在提醒,並非指責。”雲婓沒有回到位置上,而是繼續留在窗前,“關於您的提議,我會認真考慮。如果仍是拒絕,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會耐心等待。”精靈王禮貌後退,徹底同雲婓拉開距離。至於等候的是什麽,只有他自己清楚。
兩人初步達成一致,從表面來看,談話還算是愉快。
樹人和木精靈守在門外,時刻關注室內的聲響,唯恐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好在一切順利,直至談話結束,房門再次打開,糟糕的情況也沒有發生。
看到走出書房的精靈王,法洛爾立即跟上去。想要開口詢問,敏銳的直覺發出警告,他不得不壓下念頭。
兩人穿過走廊,即將登上樓梯,法洛爾終於忍不住開口:“陛下,您和雪松領主是否達成共識?”
“部分。”精靈王言簡意賅。
“僅有部分?”法洛爾詫異道。
“他很難說服。”精靈王語帶笑意,明明是拒絕,他竟一點也不感到沮喪,委實令人感到奇怪。
法洛爾呆滯兩秒,陡生不妙預感。
想起光精靈的傳說,再看精靈王的表現,他突然間頭皮發麻。
“陛下,雪松領是重要的生意夥伴,巨龍也在和雪松領主做生意。”所以您最好收斂一些,別太過分。
“我知道。”精靈王看向法洛爾,疑惑道,“難道你以為我會做什麽?”
“不。”才怪!
木精靈瘋狂在心中吐槽,偏偏不敢開口。
光同暗不可分割,光精靈存在兩面性,一旦啟動某個開關,他們比魔族更缺乏底線。
“陛下,您做任何決定之前,請務必慎重考慮。”法洛爾苦口婆心,生怕精靈王會突發奇想,行事肆無忌憚。
他萬分懷念海希。
聽年長的精靈說,上一代精靈王性格溫和,簡直不像一個光精靈。而眼前這位,完全是上古記載中的真實體現。
“法洛爾,不要擔心。我在追求婚約者,不是要發動戰爭。”
“……”他更擔心了。
然而擔心無法阻攔事情發展。
一直到精靈王返回臥室,背影消失在門後,木精靈始終眉頭深鎖,頭頂仿佛籠罩烏雲,稍不留意就會電閃雷鳴。
“法洛爾,你怎麽了?”梵依恰好登上樓梯,看到愁眉苦臉的木精靈,不禁感到奇怪。
“事情說來話長。”法洛爾捏了捏眉心,視線掃過火精靈,又看向因好奇探頭的幾名精靈,歎息一聲,“到我房間來,我會全部告訴你們。”
精靈們面面相覷,不明白法洛爾為何表現得憂心忡忡。
“莫非是國內出事了?”一名水精靈問道。
“不是,是關於陛下和雪松領主的契約。”
此言一出,精靈們頓時變得嚴肅。
“事情有變數?”梵依問道。
“我不清楚,但我看到了陛下的變化。”法洛爾愁眉不展,出口的話讓精靈們費解。
“陛下有什麽變化?”
“光精靈的特質,你們全都忘記了?”法洛爾抬起頭,視線掃過眾人,“這件事很嚴重。”
精靈們集體陷入沉默。
“不會真這麽糟糕吧?”一名水精靈忐忑道。
“只有生命樹知道。”
精靈生命漫長,精靈谷內存有大量文獻,其中部分傳自上古,清晰記載光精靈的本性,內容從不曾外傳,否則勢必引起一場動蕩,不亞於颶風海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