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下巴右頸上裸露在外的身份ID碼被拍了個正著。
身後人松開了右手:“你欠我一巴掌。我現在有事,等會兒別忘了告訴我你差點兒什麽。”
他晃一晃手腕。
腕式設備上浮空彈出一張照片,正是合金下巴身份ID碼的高清大圖。
寧灼把手搭在男人被涔涔汗水沁透的肩膀上,輕輕捏了一捏。
與他和緩的安撫動作毫不相符的,是他陰冷的聲音:“別跑。我知道你是誰。”
寧灼邁步離開。
他是真的有事要忙。
耳旁通訊器那邊傳來一個爽朗的女音:“我跟你賭份蠔烙,他肯定要跑。”
“跑啊。”寧灼說,“我讓他惦記我這一巴掌惦記一輩子。”
女人笑得花枝亂顫:“老傅和你的謠言我從你十八歲聽到你二十八,我都聽膩了,他們怎麽都傳不膩?”
寧灼向酒吧角落的一條走廊走去:“我仇家多。”
女人說:“你好好想想,為什麽別人結仇,仇家恨不得把人碎屍萬段;你的仇家都恨不得看你落魄了去站街?”
寧灼說:“我好好想了想,覺得你今天是想死了。”
女人大笑起來,不知道是對身旁的誰講她的家鄉話:“將門焊死咗,唔畀佢入嚟!(把門焊死了,別叫他進來)”
走廊拐彎處站著一個高過寧灼一頭的黑衣男人,姿態放松地靠在牆邊玩遊戲,像是在等人。
寧灼從他身邊走過,他什麽也沒做,隻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恰巧,一個沒找到廁所的醉鬼也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附近,瞧見寧灼往走廊裡走,以為寧灼能帶他找到洗手間,也踉蹌著跟了上去。
可他還沒越過黑衣男人,兩個男人就突然從旁側包廂裡快步走出。
黑衣男人對他們使了個眼色。
他們一邊一個摟住了醉鬼的脖子,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兄弟一樣親親熱熱地把他挾到了一邊去。
很快,酒鬼就沒了蹤影。
寧灼獨身走入了一條漫長的、基調為黑與藍的走廊。
有黑衣男人一夫當關,被臨時管制的走廊安寧清淨,和外面的沸反盈天截然相反。
寧灼在一間包間門口站定,確認房間號無誤後,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入。
包間裡坐著一個斯文的男人,正在大屏收看實時新聞。
他西裝革履,臉盤白淨,架著副眼鏡,地位是B級以上公民,從事文職工作。
沒有經過任何義體改造,大概隻做過最簡單的腦機升級。
他的胸前應該常年戴著一枚徽章,但他為了掩飾他的真實身份取下來了,在西服上留下了兩個不大清晰的孔洞。
——所以,這是一條隸屬於某個大集團的小哈巴狗。
這是寧灼第一眼收集到的信息。
在寧灼進來時,小哈巴狗正在專注地看著第三頻道正在播放的“正義秀”。
“正義”和“秀”兩個詞,在如今這個時代,放在一起,理所當然。
“今夜,是正義得到伸張的處刑之夜!”
“毀容殺手拉斯金·德文,將為他強奸殺害的4名少女,毀掉的7張漂亮的臉蛋付出應有的代價!”
“距離惡魔的死期還有1個小時……不,是59分零56秒!”
“下面的一段短片,將回顧這些受害者的受害過程。”
“請18歲以下青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及相關親屬換台,打開家裡的清潔氣閥,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世界依然美好,因為惡人即將得到他應有的結局——”
伴隨著一陣讓人喉頭緊縮的緊湊鼓點,一張張受害人的面孔次第出現。
過去的青春飛揚和現在被化學藥品毀壞的傷口,對比交映在男人的眼鏡上。
只看了兩三張,他就擰著眉毛不適地轉開了視線,這才注意到房間裡多了個人。
他明顯嚇了一跳,這讓寧灼覺得好笑。
而男人回過神來後,盯著寧灼嘴角的一點笑影,冷冷地哼了一聲。
寧灼不為所動。
這是典型的B級公民看他們的眼神。
戒備、冷淡,但往往又有需要。
寧灼很熟悉這樣複雜矛盾的眼神,所以選擇無視。
他在距離男人三米開外的沙發上坐下。
“等會兒。”
男人用手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按響了桌面上的呼叫器。
很快,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端著一個黑盒子走了進來。
剛才走廊裡很乾淨,女人在聽到召喚後也來得很快,所以隻可能是提前守在了附近。
寧灼進來前大致清點過,走廊裡前後共十七個包間。
看似安靜的包間裡,每個都可能藏人,且不止一個。
“把你的通訊器和腕帶都摘掉。”男人衝盒子揚了揚下巴,“這是私密談話。”
這是雇主的要求,寧灼當然照做。
但男人顯然並沒有放心。
因為他很快提出了下一個要求:“把你的右手摘下來。”
寧灼正在解腕帶。
這回,他抬起頭來認真看了男人一眼。
此時,旁邊的屏幕裡出現了殺人犯那張英俊過度的臉蛋,恰好和寧灼的臉處在平行位置。
……這張臉的顏值,是會讓人對受害者發表一些猥瑣言論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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