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多時,馬玉樹曾經的照片也被扒了出來。
很快有人指出,說他的眉眼輪廓和韋威集團的財務顧問有幾分相似。
……兜兜轉轉, 居然有信息對上了。
眼看大家要興致勃勃地繼續扒下去, 被牽扯其中的韋威集團發現風向不對,急忙聯系interest公司管控了輿論, 同時動用大量虛假帳號,試圖將這次的火災事故和當初“哥倫布”紀念音樂廳爆炸事故聯系在一起,勉強圓了過去。
鑒於社會影響實在很糟,韋威公司還是停了馬玉樹的職,讓他先在家裡休息,由公司的調查機構把此次火災的原委查明再說。
這話說得委婉,但馬玉樹知道,這是韋威公司在同他做切割了。
如果馬玉樹招惹上了昔日的仇家,已經遭受了重大損失的韋威公司並沒有繼續給他背鍋的興趣。
馬玉樹無形中又丟了一座靠山,處境可以說是四面楚歌了。
他和查理曼的目標不同,需求也不同。
馬玉樹是做生意的,以賺錢為最優先,對人命不算熱衷。
如果寧灼不死,退而求其次把活著的本部亮抓回來,也能稍微彌補他萬一。
誰想,當他把自己的要求再次向江九昭重申時,江九昭說:“本部亮?好說,1000萬。”
馬玉樹幾乎要急火攻心,一股股熱血往頭頂湧去:“你不是說好了——”
“你那個是添頭。我乾寧灼的時候可以捎帶手給你辦了。”江九昭理直氣壯,“現在本部亮都被他送到‘海娜’基地裡去了。你讓我主動往他手裡送?我又不是傻瓜。”
馬玉樹知道江九昭有本事,可是那本事只能被金錢收買,人情一錢不值。
他舔了舔嘴內生出的瘡,舔出了一嘴的鐵鏽腥味。
片刻後,馬玉樹咬緊牙關發了狠:“1000萬,不能再漲了!!”
江九昭好奇地打量他一眼:“你還有錢啊?”
馬玉樹推了推眼鏡,斯文的金絲眼鏡後閃過一絲凶戾:“我沒有錢,但我有人。”
既然是下定了決心,他也沒什麽可猶疑後悔的。
當十幾年前,他被賭場的疊碼仔按在桌子上,要剁他的手腳時,馬玉樹就領悟了一個真理:世界上沒有比自己更重要的、更珍貴的東西。
沒了自己,那才是真的什麽都沒了。
馬玉樹風似的走了出去,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筆直地站在原地,手指抵在褲縫處,神經質地摩挲不止,神情卻是一派麻木肅然。
那邊傳來了凱南先生溫柔的聲音:“錢弄回來了?”
他的心情聽起來不錯。
聽說查理曼就是凱南先生親手拉下來的。
榨乾最後一絲價值,不管是在借貸業還是傳媒業,凱南先生都忠實地執行了這一準則。
但,這也就是說凱南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間接毀了自己的計劃。
然而馬玉樹沒辦法去找凱南興師問罪,也無意在這種緊要關頭去觸他的霉頭。
馬玉樹調勻呼吸:“請您……再借我500萬。”
“哦。你沒有錢,還要我再給你錢。”凱南的聲音平和優雅到讓馬玉樹肩頸一陣陣發顫,“……玉樹,你不會打算再來一次,拿我的錢跑路吧?”
“不,這次我有東西抵押。”
即使渾身顫抖,但馬玉樹的一張臉還是面具似的冷硬森嚴:“……我賣我的妻子和孩子。您派人領走就是,驗貨之後再放款,可以嗎?”
凱南笑了。
賭徒真好。
他們的統一特征,就是明明覺得自己輸紅了眼,卻還覺得自己很聰明,很懂“舍得”和權衡。
他說:“好。你親自送來吧。別告訴他們去哪裡,告訴他們,你帶他們去郊遊。”
馬玉樹的臉扭曲了一瞬。
可也只有一瞬。
他應道:“好。”
與此同時,在凱南輕輕巧巧地答出這聲“好”時,和“調律師”一起實時竊聽著這場談話的寧灼,把耳朵湊向另一個通訊器:“聽到了沒有?”
那邊的林檎沉默良久,才低聲道:“謝謝你,寧灼。”
三哥在旁插嘴:“我也謝謝你,寧灼,你是想我死。”
他抱怨道:“給大公司的人報信,我這次要被銷毀了。”
“我不是給大公司的人報信。”寧灼說,“我是給林青卓的兒子、下城區的好學生林嘉運報信。”
寧灼晃一晃通訊器。
上面的備注,修改成了“林嘉運”
三哥:“……寧灼,你跟誰學的偷換概念?”
“自學成才。”
寧灼已經坦然地接受了旁人對他改變的質疑。即使他自己覺得自己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他自言自語道:“單飛白說得沒錯。”
……查理曼解決了,就要輪到馬玉樹了。
他還記得單飛白輕巧的話音:“查理曼撤資,我又斷了馬玉樹的後路。馬玉樹狗急跳牆,八成是要在自己家人身上動腦筋的。”
寧灼享受過家庭之愛,稍稍蹙眉,不很讚同。
單飛白篤定道:“他這種人沒有羞恥,不會愛人。”
發表完這一番高論,單飛白圖窮匕見了:“……不像你的小狗,他只會喜歡你,然後最喜歡你。”
寧灼本來有心把他的腦袋推開,但他這番話說得很乖、很得人心,最後,單飛白得到的就是一記不輕不重的推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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