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沉的神色凝重起來:“碰到了販賣器官的犯罪團夥。”
“沒錯。”握住水杯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林煜語氣低冷,“這種大案子,不會是孤案。”
賀沉微一沉吟道:“那我們報警時,應該怎麽說?”
“雖然我沒看見凶手,但我從周崇的記憶裡,看到了他最後去的地方酒吧後街。”林煜將水杯遞還給他,“那條街沒有監控,但當時停了一輛車,只要那輛車裡有黑匣子,就能找到線索了。”
魏書說弟弟和哥哥吵架後,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但其實那段時間裡,周崇就一直睡在酒吧的倉庫。
為了減輕哥哥的負擔,他擠出時間去酒吧打工,但又害怕哥哥知道後會罵他,所以每次都偷偷去。
他本來是想等攢夠錢,就把那件哥哥最喜歡的生日禮物買回來,這樣也能趁機與哥哥和好。
他知道,哥哥永遠不會真的生他的氣,也不會舍得不要他。
然而,命運偏偏就是如此殘酷……
*
幸運的是,那輛停在酒吧後街的車,如實記錄下了周崇被一夥人迷暈帶走的過程。
林煜匿名給警方遞送了黑匣子,警方立即展開搜索調查。
這期間,他也利用林家的關系,將周政轉移到另一所醫院。
“以前怎麽從沒聽你提過這個孩子?”林正揚站在病床前,看著那張陌生的面孔。
“是室友的朋友,不算太熟。”林煜明白父親在疑惑什麽,主動解釋道,“他是孤兒,弟弟又失蹤了,家裡情況比較困難。”
“原來如此……”林正揚歎了一口氣,又望向自己的兒子,語重心長道,“阿煜,你打小就心地善良,但父親也告訴過你,這世上可憐的人實在太多,每個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
“我知道,父親。”林煜目光平靜,
“所以,我正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父子二人對視片刻,最終還是林正揚先移開目光,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再……夢見那孽畜?”
林煜脊背一僵,眉心擰了起來。
自從知道周崇出事後,他整個心思都撲到了這件事上,再加上那東西沒再出現過,自己差點忘了它的存在。
“那孽畜又開始興風作浪了?”林正揚見兒子神色不對,語速急了起來,“不是說那個叫賀沉的孩子能克那孽畜?”
林煜在心中衡量一番,最終選擇說出實情:“那東西……已經凝出實體了。”
他被那東西糾纏了十多年,林家沒有任何人能幫他脫離噩夢。
但如今那東西凝出實體,也許父親會有辦法,至少能保護賀沉不受傷害。
“你說什麽?”林正揚臉色大變,一把握住兒子的胳膊,“什麽時候的事?”
林煜吃痛,不由往後躲了一下。
林正揚意識到自己用了太大力氣,連忙松開手,語氣焦急地追問道:“阿煜,到底是怎麽回事?”
“您先別急。”林煜神情冷靜,“至少我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裡。”
隨後,他將萬聖節前夜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父親,當然省略了那東西對他的胡作非為。
但因為這一重要省略,有些事就說不通了。
“那孽畜為何會上一個普通人的身?”林正揚臉色極為難看,“它纏著你究竟是要做什麽?”
林煜抿了抿唇,一時無言以對。
他總不能告訴父親,那東西瘋狂偏執地將他劃為它的所屬物,一逮到他就又親又咬又舔,像是要將他全身都打上自己的標記。
“過去那孽畜躲躲藏藏,縮在你的夢裡,我們奈何不了它。”林家家主向來泰然沉穩的眼神變得狠厲,“但如今它凝出實體,我定然不付一切代價,要它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
幾日後,A市警方偵破了一起大型器官販賣案,解救了數位尚未被摘除器官的少男少女。
根據犯罪分子的供認,警方分別找回了周崇的頭顱和四肢,以及埋在土裡的半截身體。
但心臟和腎髒已經被移植到了病人身上,無法再取出來。
屍體慘不忍睹,林煜請入殮師將找回來的身體部位進行縫合,勉強還原了完整的屍身。
隨後他們來到醫院,準備在病房內進行招魂儀式。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燒的是周崇的籃球服。
林佑謙點燃立香,默念招魂咒語。
幾秒後,直立上升青煙似乎被風吹動了,緩緩匯聚流向一個方向。
“來、來了。”林佑謙看著香煙說道。
話音剛落,林煜已經看見一道鬼影出現在病房內。
與上次那半截可怕的樣子不同,這次的鬼影有了頭顱和四肢。
雖然到處都是猙獰的縫合傷口,腦袋似乎也搖搖欲墜,但至少是完整的身體。
那鬼影一見到躺著的人,兩行血淚就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想撲到病床上去。
“等等!”林煜出聲阻止他,“別太激動,小心剛縫好的頭又掉了。”
周崇停在半空中,慢慢飄到病床前。
盡管醫院提供了最好的醫療設備,但昏迷了半個多月的人,依然消瘦了許多。
血淚連綿不絕地往下流,周崇張口想要喚一聲“哥哥”,卻無法喊出聲來。
他轉過頭看著林煜,無聲地問:“哥哥為什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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