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射術,唬你們承國人還行,在我們胡月國,連馬夫都配不上。也不怪你,沒根的軟骨頭,能拉動弓已經不錯了。”權默大笑不止,“現在跪下來從本將軍□□鑽過,本將軍便算你認輸。”
子夕笑著搖頭,“還請權將軍移步至池邊。”
“不自量力!”
通常射獵都是射飛禽走獸,先帝喜愛射池魚,特意在皇家獵場搭棚養魚,專門用來做獵物。
被射得多了,池裡的魚都很警覺,很難射中。
子夕處變不驚,表情淡然,笑意始終不減。
看他的表情,陌影覺得他胸有成竹,可面前的劣勢實在太大。
權默的箭術在胡月國是數一數二的存在,連續幾年在騎射比賽中奪魁,實力不容小覷。第一場他領先,第二場也該他先出箭。池中養的魚並不多,被他的箭驚擾,後面射中的概率大大降低。
若想不輸追平,子夕一箭至少要射中兩條魚,太難了。
陌影著急起來,之所以派子夕出場,除了想讓他大出風頭,更因為他中意易叢洲,為了不讓易叢洲受辱他一定會拚盡全力。
難道他預估錯了嗎?
池塘就在會場邊,陌影的位置高,能清楚看到那邊的情況。
只見權默出箭,瞄準池中,瞬間射中一條金色尾巴的鯉魚。
箭入水的動靜不小,安靜的遊魚四處逃竄,遊速驟然增加。
連箭術厲害的禁軍都搖了搖頭,對結果不抱希望。
子夕到了池塘邊,並不急著射箭,而是沿著池塘緩步行走。他右手拿著弓,手臂用巧勁一轉,弓便在小臂上轉了個圈。
一圈一圈,轉的花式漂亮,卻讓權默不耐到極點。
“耍什麽花招,都沒有用,在爺爺面前,你只有輸這一條路!閹人,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微風吹動子夕的頭髮,他出人意料地突然出手,難得一見的狠厲在眼中閃過。
箭入水,水面上漂浮出一片血紅。
箭射中魚後即刻下沉,早有準備的內侍官上前去撈。
如燒烤一般被串在一起的魚露在眾人面前。
一條魚,兩條魚,三條魚!
子夕竟一連射中三條!
權默面無血色,不敢置信地喃喃:“不可能,一個閹人,這不可能!”
不僅使者各個驚異,大臣們也被震驚到失語。
好久,薛忠國蒼老的聲音才響起,“大內竟有如此出彩之人,深藏不露。”
“是啊,這位子夕,究竟什麽來頭?”
好評如潮,讚美如雲,探究似海。
“不可能,本將軍不可能輸,是你們在池塘裡動了手腳!”
子夕將弓扔到一邊,朝吹胡子瞪眼的權默走近一步。
他平靜的目光沒有任何逼視的成分,權默還是不自覺地往後倒退。
“怎麽,權將軍,連一個閹人都輸不起,這便是胡月國將軍的風范嗎?”子夕忽然用胡月語說話,還是面帶笑容,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場。
他不是一個太監,而是國之脊梁,民之臉面。
“權氏兄弟在草原上何等盛名,今日果然讓我大開眼界,若權將軍如此,你哥哥權興將軍的名聲——”
子夕將尾音拉的很長,停住了。
權默的臉色變了又變,甚至揚起了拳頭,可子夕巋然不動。
高大的猛漢臉上青筋暴起,嘴唇都被自己咬破,忍辱負重地拖著步伐,走到易叢洲面前。
低下了他高高在上的頭顱,彎下了他不可一世的膝蓋。
“大快人心啊!”
“先前那樣狂,太解氣了!”
“什麽塞北將軍,什麽權氏兄弟的天下,不過如此!”
“一個閹人都比不過,丟人現眼,跳梁小醜!”
大臣各個揚眉吐氣,一改先前的屈辱和不甘。
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先前有多麽驕傲,現在便有多麽難堪。
血跡緩緩從權默的嘴角流下,他咬爛了嘴角而不自知,目眥盡裂,低下頭,重重磕在地上。
咚,咚,咚,咚。
安靜的氛圍中,他一連磕了十下。
權默梗著脖子,臉漲得通紅,絲毫顧不上額上的傷口。
“怎麽了,啞巴了?還有道歉呢?”
“長平將軍打退了你們多少次,區區蠻夷,也敢大放厥詞,坐井觀天!”
權默沒擦嘴上的血跡,嘴唇一動不動,好久,低頭道:“易……長平將軍,剛才我出言不遜,請原諒。”
易叢洲從始至終沒正眼看權默,他的眼神沒有狂傲,而是徹底的無視,仿佛在看一隻渺小的螻蟻。
直到權默解下密密麻麻的指骨做的腰帶,他才有了一絲波瀾。
殺機在他眼中一晃而逝,陌影隔得那樣遠,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濃烈的恨意與殺意,比第一次與元皎炎相見,對方動了殺機將他的頭按在水中時,恐怖百倍。
權默更是如芒在背,冷汗直流,在易叢洲無聲的注視下,身體都癱軟了。
全程不置一詞的軍師東鶴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走上前拱手道:“皇上,聽聞七日後便是封後大典,我等作為胡月國使臣,能否有幸一觀?”
陌影雖煩他們,但不能失了禮數,以免顯得小家子氣,“自然。”
“多謝皇上,權將軍受了傷,我等便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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