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陌影低聲呵斥,“莊重場合豈容兒戲!你,你再過來朕、朕扣你月俸!”橫豎想不出別的懲罰,只能這樣說。
誰料歪打正著,璿妃本來還想卷土重來,這一下徹底老實了。
扣錢真的過分。
後方的子夕眼裡劃過一抹探究。
陌影自然沒注意到,“製伏”璿妃之後,他心中的恐懼像被戳穿了的氣球,漏了個乾淨。
他清了清嗓子,擔心在眾人面前結巴露餡,簡短又緩慢地說完了開場白。
工作不易,社恐歎氣。
樂聲起,歌舞升平。
璿妃被陌影捏了那麽一下,肩膀痛得不行,還被他威脅,不敢上前。
偶有大臣過來敬酒,陌影用寬大的衣袖擋住酒杯,不動聲色地將酒倒掉。
“皇上,中原地區近來多雨水,已有不少地方發生水患,恐怕要盡早防患。”有官員見縫插針地上奏。
既然是要退位的昏君,就要昏得徹底,才能引發不滿,喜提新君。
陌影做出了最符合原主人設的決定,“此事交給丞相及少史全權負責。”
他隨意一看,見幾位官員輕輕搖頭,有沉痛也有失望。
丞相池厚德,丞相少史池霖,二人是一對父子。此二人位高權重,背地裡卻是巨貪,在書的開頭被子夕掌握了貪腐證據,從他們手上討了不少好處。
還有什麽比對貪官委以重任更昏頭的?沒有。
以拉仇恨為中心,天怒人怨為基本點,揭竿而起為目標,宗旨是在最短的時間內下台,帶小魅魔跑路。
果然,他這麽回答後,幾個忠臣欲言又止,最終都不再開口。
不用他回話了,那敢情好。
絲竹管弦聲複起,官員們相互敬酒,很是熱鬧。
酒過三巡,日頭漸升,眼看快到中午。
夏日集宴,名為祭天前的群臣聚會,實則是大臣們探聽皇帝口風,給皇帝獻寶的宴會。
不錯,收禮的環節他喜歡。
從丞相池厚德開始,在太監的高聲唱詞中,禮物被呈了上來——一對一模一樣、高呼「皇上萬歲」的翠色鸚鵡。
讚歎聲此起彼伏,陌影卻毫無波瀾,面具底下露出了職業假笑。
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來點實在的銀票比什麽都強。帶小魅魔跑路後,不知多久才能脫出這個小世界,得多存點銀子才行,總不能讓小魅魔跟著他過苦日子。
他興致缺缺,第二件禮物很快被送上。
有人低聲道:“薛大人又送字畫了,碰了多少次頭了還這樣剛,誰不知道皇上最討厭書畫。”
王喜朗聲唱詞:“禦史大夫薛忠國,送親手所作《仕女帖》一副。”
薛忠國?那個當朝最負盛名的書法家嗎?他的作品千金難求,妥妥的硬通貨!
陌影喜上眉梢,“快快,將薛大人的字畫送、送到這來!”跑路時打包好轉手賣掉,換來白花花的銀子,豈不美哉。
薛忠國人如其名,剛正不阿卻不知變通,明知原主不喜,卻每年都送自己的文帖。以為這次又會得到皇帝的不屑,不料皇上拿著字畫細細欣賞,手懸浮於紙面之上,想摸又不敢摸,似是珍惜到了極點。
向來被忽略的字得到如此禮遇,自豪感油然而生,某一刻,他竟覺得小皇帝沒那麽不順眼了,還有救。
心潮有些澎湃,薛忠國還沒平靜下來,又聽皇上說:“薛大人,聽聞您的寶貝孫子是我朝最有才氣的畫家,不知朕有沒有榮幸,求得他的畫作珍藏?”
薛忠國這下真正詫異了,孫子一個芝麻小官,只在繪畫上有所成就,皇上竟連他都知道。
話裡話外都是對讀書人的尊重,他第一次感覺到振奮。
莫非皇上先前是礙於攝政王的存在,故意藏拙嗎?莫非他深藏不露,並不是紈絝,而是棟梁之材?
陌影不知白發蒼蒼的老臣已經腦補了這麽多,他的想法很簡單,薛忠國與他孫子並稱「雙薛」,拿著他們的字畫一起賣,價值翻倍。
得到薛忠國的肯定答覆後,他露在面具之外的右眼高興得眯了起來。
易叢洲目力極好,將對方彎彎的桃花眼看了個正著。不用深思,他都能想象面具之下的臉是什麽表情。
他的臉昳麗無雙,他的笑容,必定純真而無邪。
“皇上這是轉性了嗎,以前喜歡的稀奇東西都不喜歡了。”身邊的副將嶽黎納悶兒道,“黃金做的金魚擺台,這麽俗氣的東西,皇上怎麽看得上眼。”
易叢洲推測:“恐怕是為了銀子。”
皇帝現在的心思太好猜了。
“怎麽可能?皇上難道要將這些賣掉不成?天子的私庫,怎麽會差這點銀子?”
這也是易叢洲不解的地方,皇帝要錢,莫非是想搞什麽小動作。
思索間,輪到了丞相少史池霖。
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從盛放的花海中傳來。
六個穿著鵝黃齊胸襦裙的女子依次走上,她們身姿曼妙,腳腕與腰上都掛著細細的鈴鐺。六人手拿琵琶,皆以薄紗遮面,眼睛妖冶萬分。
見到這幾人,一直揉著肩膀的璿妃如臨大敵。
陌影見多了天然去雕飾的美人,這種故作風情的無法入眼,隻覺頭大。
剛應付了一個女孩,又打包送來六個?池霖,好好做你的貪官不行嗎,我真是服了你這個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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