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添榮不過一個小嘍囉,背後的池霖才是真正要搞小魅魔的人,擒賊先擒王,自然要從他下手。
陌影率先往前走,經過易叢洲身邊時,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掩,捏了捏對方的手臂,悄聲說:“我不會讓你有事。”
雷劈讓他搶得了一些時間,他已有了對策。
外面依舊暴雨傾盆,出行不便。雖然東華殿只有幾十米距離,但官員得打傘分批過去,雨這麽大,用時不會太短。
這個空擋,就是他的機會。
他與池霖最先出發,抵達東華殿後,他將人叫到偏殿的書房,讓侍衛把守著,不許旁人進來。
“皇上,有何事吩咐微臣?”池霖面帶喜色。
皇上私下叫他過來,定是肯定他的做法,自己押對了。
陌影俯視著跪坐的池霖,咬了咬唇,抬手將面具解開。
要以魅瞳控制池霖,必須讓池霖完整地看到他的眼睛,才能使效果最好。
“皇……”皇上久不回復,不解的池霖抬眼去看。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他呆愣的樣子照個正著。
陌影坐在主位上,因要戴冠,頭頂並未束發。墨發如絲綢垂落在他肩膀,他伸出蔥白手指往後一攏,露出冰白的脖頸。
玉面朱唇,貌賽天仙。
那雙靈動的桃花眼中仿佛盛著流淌的烈酒,隻一眼就讓人沉醉;又仿佛帶著一隻小勾子,讓人心癢難耐。
池霖眼珠子都不會轉,竟是癡了。
紅光在陌影眸中流過,魅瞳一用,池霖的眼睛空洞起來。
第一步成功,可陌影不覺喜悅,心前所未有的緊張,後腦杓繃到了極點。
接下來的第二步才是能否解決小魅魔的關鍵。
他要收割池霖的靈魂。
通常,只有在人類心甘情願獻祭靈魂的情況下,魅魔才能收取他的靈魂。他意圖用魅瞳控制池霖,以蒙蔽對方的方式收魂,實際上風險極高。
收魂不能中斷,否則魅魔會受重傷,甚至死亡。就算成功,也會受到反噬。
若池霖的靈魂強悍,在收魂的過程中清醒過來,打斷收魂過程,後果不堪設想。而且,他才歸族沒多久,只聽長老傳授過一次收割靈魂的方法,不確定能不能奏效。
但是,易叢洲的安危迫在眉睫,他不得不鋌而走險。
他伸出手指抵在池霖眉心,調動全身能量,閉上眼睛。過了幾息,感覺到血液翻騰,他緩緩睜眼,血瞳注視著池霖,一字一頓問:“魅魔陌影在此,你可願意向我獻上你的靈魂?”
池霖虔誠地低頭:“我願意。”
磅礴如浪潮的記憶鑽入陌影腦中,他源源不斷吸收著對方的魂魄。
收魂耗費精氣神,他的唇色越來越白,手指開始發抖,額頭上都是冷汗。
過了六七分鍾,池霖的魂魄被收割完畢,陌影脫力地倒在凳子上。
池霖仍癡傻地望著他,好久不動。
陌影不理他,慢吞吞走到一旁的書桌邊,拿出紙筆。
原主暗示過池霖對付易叢洲,但關於這次敗戰,原主並不知前因後果。
收了靈魂,便能控制人的行為,擁有人的記憶。但是,一個人從出生到長大,各種記憶碎片何止千萬。記憶並不按時間排序,而是按深刻程度來,找起來格外困難。
陌影在池霖浩如煙海的記憶中找尋有關易叢洲的蛛絲馬跡,連後背都滲出冷汗。
快點,再快點,其他人馬上就要趕來東華殿,他必須找到救易叢洲的辦法。
浮光掠影間,他終於找到了。
關聯的記憶有兩段,陌影粗看一眼,熊熊的無名火燒了上來。
第一段是在酒樓中,周添榮湊在池霖身邊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易叢洲追擊胡人而去,更耗費糧草。這次的糧草,下官全部換成了發霉腐爛的,還用石子樹枝充數,送他一份大禮。”
池霖肆意笑道:“還要延遲押送時間,等他的軍隊餓得要吃人了,打開糧草一看全不能用,不知他會是什麽滋味?易叢洲不是很有能耐嗎,想必這樣的戰神,沒有糧草也能打。”
他笑得狂妄,隨意夾了一塊油膩的肘子往樓下一扔,惹得無數野狗搶食。
在他眼裡,人命不如狗。
陌影喜歡看歷史題材紀錄片,深知和平世界的不易,也知道古代邊境的安寧,需要多少鮮血才能換來。
他氣得全身發抖,血氣直衝天靈蓋。
在邊疆戰士迎戰殺敵時,池霖在飲酒作樂;戰士吃不上一口飯餓得眼睛發綠時,他將大魚大肉喂狗。
他不敢想象,當饑腸轆轆的士兵眼巴巴地等來後方的支援,卻發現是腐爛糧食時,那一刻信念坍塌的哀鳴。
他不敢想象,前方戰士用熱血與愛國上前殺敵,卻因體力不支,身體被敵人的刀□□穿,那一雙雙含淚而絕望的眼睛。戰士隻為保家衛國,可他們的性命,卻被他們保衛的人視如草芥地拋棄。
他更不敢想象,當易叢洲看著麾下戰士嚎叫慘死時,作為主將的無力與憎恨。
易叢洲的戰士成為別人用來算計他的手段,他對這一點心知肚明嗎?他在憎恨別人的時候,是否也同樣怨恨自己?
而蒙受如此冤屈,在他詢問時,易叢洲隻輕飄飄一句,“與別人無關,都是微臣辦事不力。”因為他知道,有昏君護著,他扳不倒池霖,更何況池霖身後,還有當朝文官第一人,丞相池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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