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易叢洲一拍馬背,從馬上飛出。腳尖在幾個敵軍肩膀上點了點,一個鷂子翻身,人已到子夕面前。
他一劍砍下,已是強弩之末的子夕費力地拿起腰間一個小匣子,擋住了攻擊。
易叢洲一擊不成,改刺為挑,小匣子頃刻脫手。
匣子開關松動,無數細小布塊飛至上空,如天女散花。
陌影定睛一看,那些布塊,是顏色各異的發帶。
有幾個款式看著眼熟,他心中一突——這些都是他用過的發帶。
易叢洲同樣微怔,動作停滯片刻,看清發帶後,眸光更沉。
他躲過玄衣衛的攻擊,一轉身,劍就要沒入子夕後背。
眼前出現一塊泛光的鎧甲,嶽黎擋住了陌影的視線。
“不好看的畫面就別看了,會做噩夢的。”
陌影震撼得失語。
三大股票之一,書中開頭著重描寫的人物,竟這樣說沒就沒。
那自己呢?
他猛然從擔憂的情緒中抽離,強勢地壓住心悸,盯著嶽黎手中的繩索,做了決定。
身邊兵力稀少,若要逃走,只有現在。
香甜致幻的氣味頓時彌漫周身,嶽黎的目光變得迷蒙,陌影趁機奪走了繩子,正要瞬移時,一人從上空落在前方。
“還想往哪兒逃?”
易叢洲右手拿著滴血的劍,一步步來到他面前。
表情還算溫柔,眼底卻燃起了濃得化不開的佔有欲。
觸及陌影紅紅的眼眶、還沾著小淚珠的睫毛,他臉上的戾氣才散了些許。
心跳聲震耳欲聾,陌影后退兩步,眼皮低垂,“這、這位將軍,你、你認錯人了。”
話出口,才知道多麽沒有說服力。
不管了,要是被易叢洲抓住,恐怕很難再次找到逃走的機會。反正他知道自己是魅魔,在他面前化作魅影也沒什麽。
想到腹中的小家夥,陌影心中一狠。
才剛動,眼前一陰,落入了一個懷抱。
易叢洲抱得死緊,幾乎讓陌影透不過氣。
陌影也忘了喘氣——他感覺到,不久前還高高在上的長平將軍,此時正在發抖。
抖得太厲害,像隨時要暈厥。
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陌影的心臟,他再次想到易叢洲那句「情不自禁,貪婪成性」,又心酸,又心疼。
“別走。”
易叢洲的頭壓在陌影肩膀上,一次次強調,“阿影,別走。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你別走。”
名字被叫出口的同時,陌影脖子一涼。
一滴水掉在他的脖頸上。
此時晴空萬裡,那滴水,是易叢洲的眼淚。
見過易叢洲難過,見過易叢洲吐血,可他從未見過易叢洲的眼淚。
不僅自己沒見過,在別人的記憶中,也從未見過。
陌影的心又澀又麻,緊繃的身體倏地放松了。
想要答應的衝動碾壓了其他一切情緒,陌影拚命咬住嘴唇,才阻止了又一次承諾。
再偽裝已沒有任何意義,他用本音艱澀道:“叢洲,我們沒可能的,忘了我,好不好?”
“不可能。”二人已毫無間隙,易叢洲卻失控地將他抱得更緊,“所有你覺得不可能的事,我都會把它變成可能。”
在血腥的戰場前,他們緊緊相擁。
“阿影,阿影。”易叢洲一遍遍呼喚著他的名字,“別再不告而別,別隻給我留一張紙條,哪裡不可能,你和我說。”
陌影閉了閉眼,用力吸了一口易叢洲的氣息,蹭去了眼角的濕意。
也好,就和他說個清楚,告訴易叢洲他們不屬於同一個世界,甚至不是同一個物種。
“你、你先放開我,我呼吸不過來了。”陌影輕輕推拒著。
一隻手不行,兩隻手齊上陣。
易叢洲稍微放開了些,忽而抓住他的衣袖,“你受傷了?”
擦傷的不僅是手掌,還有小臂處的皮膚。
易叢洲臉色變了,溫和不複存在。
他面色暴戾而陰沉,比對陣子夕時恐怖數倍。
“誰乾的?”他一個個掃過跪倒的匪徒,周身結著厚厚的寒冰,“站出來。”
語氣還是冷靜的,可陌影對他太了解,知道他已在暴怒的邊緣。
聞人渡曾經和他說,易叢洲到後期控制不住內心,時不時發病,每次發瘋都要殺不少人。
陌影從沒見他這樣生氣,眼眸沉得看不到底,湧動著暗沉的衝動。
已經殺了子夕那麽多士兵,殺了子夕,不能讓他再大開殺戒了。
再者,若是真瘋起來,對易叢洲精神的傷害不知多重。一旦開了這個頭,以後受到刺激就變瘋,對飽受苦難的他來說,豈不是雪上加霜。
他是長平將軍,他鎮守承國西北,他不該成為受人唾棄的閻羅。
不管從挽回暗黑男主,挽救小世界的角度,還是出於他自己的私心,都不能讓易叢洲失控。
陌影深呼吸幾次,壓下如擂鼓的心跳,主動牽住了易叢洲的手,“我沒事,一點小傷。”
怕易叢洲不相信,他羞窘地撓了撓易叢洲的手心,“我沒那麽弱,出門在外一點點皮外傷,難免的。”
溫聲軟語拉回了易叢洲的神智,他反客為主地攥住陌影的手,十指緊握。
刀疤匪徒見易叢洲面色松動,起了僥幸心理,以為認錯就能得到原諒,磕頭道:“將軍在上,這位姑娘的傷是小人不小心弄的,請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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