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夕平日低調克制,內心累積的憤懣難以計量,在絕對的優勢面前,他不介意多說幾句。
他野心勃勃,毫不掩飾對權力的渴望,因替身在手,更是愉悅異常。
易叢洲躊躇間,子夕將「陌影」的外衣脫了下來。
渾濁的塵土橫亙在兩人中間,易叢洲見他又撫上了「陌影」的腰,忍無可忍地朝前一步。
“將軍,不要!”遲余勸道,“這是他們的圈套,將軍斷不可涉險!”
嶽黎也急道,“將軍三思!”
他們二人一出口,其他人也紛紛勸阻。
易叢洲嘴唇緊抿,腳步一頓,子夕的手再次動作起來。
他決絕地再次抬腳,一步步走出盾牌之外,暴露在人前。
“把武器扔了。”
易叢洲露出屈辱的表情,將劍扔在地上。
他並未穿鎧甲,僅著一身黑色勁裝,防禦屬性為零。
這麽近的距離,又沒有武器傍身,子夕的箭隊隨時能把他射成篩子!
一人朝千軍獨行的場面狠狠踩中了陌影的神經,他呼吸空前急促,那句「不要」含在喉嚨,呼之欲出。
幹什麽去送死!
一個替身,死了就死了,為什麽因為他將自己置於險境!
有這麽重要嗎?難道他不在這些天,易叢洲已經把替身看得這麽重要,甚至高於自己性命嗎?
陌影急得腦仁都疼,眼眶紅了,抓住嶽黎的衣袖狠搖,“快阻止他,他會死的!”
嶽黎全神貫注地盯著敵軍,歎氣道:“將軍決定之事,豈是我們可以更改的?那可是皇上,是將軍夫,亦是將軍妻,將軍寧可自己受辱,也不能看自己的男人遭受□□!”
什麽夫妻,那是替身!先保全自己,打了勝仗,才能將人質救出不是嗎?
作為將領,這樣衝到敵人面前,成為明晃晃的活靶子,不但人質救不了,自己也要搭進去!
易叢洲做事一向穩妥,怎麽也會如此有勇無謀!
等等。
如此草率,著實不是易叢洲的作風。是關心則亂,還是說……
就在這時,子夕重新坐直,右手一抬。
玄衣衛統領遞給他一把弓,子夕在手裡掂了掂,裝上箭,對準易叢洲。
陌影呼吸驟停,淚珠盈滿了眼眶。
權默作為使臣去承國時,他就見識過子夕百步穿楊的箭術。若這一箭射出,易叢洲避無可避,必死無疑!
子夕身後的弓箭手也搭弓,箭蓄勢待發。
聞人渡把易叢洲說得那麽厲害,儼然絕對不可打倒的大反派,可在他面前的,分明只是肉體凡胎。
“叢……”陌影隻說了一個字,便不可遏製地哽咽,眼前模糊了。
猜到結局的他在悲痛中等了幾秒,沒等來箭雨,反而看見子夕身體一僵。
子夕身前的替身猝然睜眼,抓住子夕腰間的匕首,悍然轉身,反手一劃。
畢竟是三大股票之一,子夕反應很快,往後一倒。
可他與替身的距離太近了,匕首雖沒有割斷喉管,也造成一道深深的傷痕。
血從咽喉噴薄而出,染紅了替身的一身白衣。
替身出手極為狠厲,靠上去往子夕的脖子處連刺幾下,將人往自己身邊一拉。
與此同時,手持盾牌的士兵迅速上前,昂首挺立的易叢洲悍然轉身,接住遲余扔給他的劍,腳尖一點,人已落在馬上。
“殺!”
子夕的弓箭手還沒開箭,便被漫天的箭迷了眼,箭一落地,人倒了一片。
盾兵急急忙忙上前,擋在最前面。
玄衣衛統領大驚失色,想將子夕搶回,替身卻掐著奄奄一息的子夕,厲聲道:“別過來,否則我送他見閻王!”
替身專精易容之術,功夫普遍不高,此人的爆發力實在出人意料。
人質在手,不敢妄動的成了玄衣衛統領。
戰場上瞬息萬變,戰機不可貽誤。主帥受襲生死不明,極大地動搖了軍心,加上易叢洲的泰寧衛勢如破竹,防衛頃刻被衝破。
後排的士兵驚慌逃竄,只剩一群對子夕忠心耿耿的人,還頑強地護著他。
陌影被這驚天反轉震在原地,不敢置信。
事到如今,他什麽都明白了。
易叢洲出了桐城,故意將替身留在城內,被子夕得手。
出色的偽裝加上氣味的蒙蔽,讓子夕相信了替身的真實。若是藺如塵在場,他定會仔細檢查替身的假面,可在更看重氣味的子夕面前,只要能仿製體香,就能打消他的疑慮。
甚至,易叢洲表現出的對替身的關愛,也是為了讓外人相信,他身邊是真正的陌影。
從頭到尾,都是易叢洲設的一個局。
或許在他離開的這些日子,易叢洲與子夕還有其它博弈,但今時今日,最終結果已見分曉。
易叢洲率泰寧衛衝擊子夕的軍隊,子夕身邊的保衛者接二連三被殺。混亂中,替身被玄衣衛統領砍了一刀,就要落馬時,被遲余救下。
大勢已去,不管玄衣衛統領如何頑抗,都改變不了頹勢。跟著易叢洲突擊的都是高手,左支右絀,不一會兒便中劍落馬。
子夕傷勢太重,血止不住地流,他的鐵衛拚死護送他撤退,眼看就要與易叢洲的主力拉開距離。
泰寧衛是戍邊三衛的招牌,豈會這麽容易讓敵人逃脫,當即分出一小股精銳追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