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有點兒?!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管公公把我拖開了,給於太醫和他的小醫官騰開足夠的空間。
好聽的?我下意識開始胡言亂語:“趙煜風你一定要活下來,我喜歡你,我愛你啊!你想聽什麽我說什麽,你別死好不!”
趙煜風原本耷拉的腦袋又支棱了起來,再次吐了一口血出來。
怎麽著這是?我說話太孟浪把他給氣活了?
於太醫在趙煜風身上扎針封穴,給他灌下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再燒一遍刀子,讓管公公過去扶著幫忙扶著趙煜風,這就要給他開始拔箭了。
“你下去,這兒用不著你。”
管公公推了我一把,過去趙煜風那邊,扶著已然處於昏迷狀態的趙煜風。
趙煜風平時那麽強壯,鐵人一般,現下隻像個大娃娃似的,閉著眼睛軟軟靠在管公公身上,等待一根手指頭那麽粗的鐵棍從他背後拔出來。
我莫名心碎,不忍再看,掀簾出去,見外面薑昭儀、蘭嬪,還有好些大臣,都步行跟在馬車旁,無一例外,皆用一種看罪大惡極的犯人的眼神看著我。
“老夫只知道自古紅顏多禍水,”薑尚書冷笑道,“不想今日受教,原來宦官也能惑主至此。”
“聖上少年即位,素來勤政,有明君之名,現在卻為了個奴才屢行荒謬之事!這奴才還不趕緊殺了留著做什麽?!周亭!你身為侍衛首領,還不快為了陛下的安危和清譽砍了這內侍的頭!”又有一個老頭官怒道。
“皇上命周某保護謝公公,”周亭一手按在腰間佩刀上,擋在我身前,“恕周某不能如諸位所願。”
“謝公公請不要害怕。”周亭低聲對我說,“卑職受陛下托付,無論發生何事,定護謝公公周全,禦前兩千侍衛,皆與卑職一般。”
說完把我請到人稍少些的另一側,讓我騎在一匹大馬上,叫了一個侍衛過來替我牽馬,與馬車並行,他則跟在我的馬後面,招了招手,又過來二十來個禦前侍衛,前前後後把我圍了個嚴實。
這些都是禁中高手,乃是趙煜風禦前近身最堅固的防守。
趙煜風醒時,親自保護我,對我有多次救命之恩,他昏迷了,生死未卜,則把他能使喚得動的最強大的保護力量送給我。
這是真愛吧,我流著淚想,但凡我是個女的,但凡他之前能每天讓我吃上兩頓飯,但凡他能把含章殿那缸魚留下,但凡他在床上少猥瑣些,我現在說不定就喜歡上他了。
我心裡暗下決定,如果他醒來,我就陪他吧,三年而已,總之人家又不舉,我就當他是個有親嘴癖好的好兄弟不就行了?
趙煜風,你一定要醒來啊,你如果能醒來,醒來之後保證不虐待我不餓我肚子不砍我頭,我陪你三年,我現在願意了,真的。
第80章 你現在是想家,朕努力,讓你回家之後……想我
趙煜風是第二天到達衍州行宮時醒的。
他昏迷的那晚,我一夜沒睡好。
只因薑昭儀和朝臣們總吵著要讓周亭殺了我,若不是身邊重重護衛,只怕他們早就親自上來一人一拳頭把我打死了。
我也壓根不敢靠近趙煜風,他身旁是管公公、薑昭儀和蘭嬪在伺候,兩個小老婆白天守著他,夜晚由管公公照顧的時候,我才敢偷偷過去和管公公一起在床邊守著他。
是以白天趙煜風醒過來時,我正在遠離主屋的別院秋千上坐著發呆,是管公公使了個小太監過來傳話讓我過去我才知道的。
從秋千上下來,甩著袖子一路狂跑,帽子跑掉了也沒去撿,到了主屋,只見外邊庭院裡朝臣們都垂手按官階品級列隊站了滿院。
我害怕,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從這眼神的刀子雨裡硬著頭皮穿過去。
主屋門內,管公公正站著等我,一見我便招手:“還不快點兒!陛下等著你呢!”
我才又跑起來,一路跑進臥房裡,看見裡面站了幾個這次圍獵伴駕品階最高的官,薑尚書也在。他們見我來,不屑地瞥我,把路讓開,現出最裡一張赭黃色帳子的楠木床。
趙煜風倚著床頭護欄坐著,上身隻披著件外袍,露出內裡纏著白布的胸膛。
薑昭儀則坐在床邊腳踏上,一隻手握在趙煜風手裡,正在哭,趙煜風眉頭輕皺,表情嚴肅:“行了,莫要再哭了,朕這不是醒了?”
“都是謝二寶那個妖宦不守本分迷惑了您嗚……”薑昭儀哭道,“您就該讓他自己挨那一箭,怎麽就能以龍體去護著一個奴才呢,若換了是臣妾,臣妾寧願自己死了也……”
“咳咳……”趙煜風終於注意到站在一邊當他們夫妻情景劇的背景板的我了,放開薑昭儀的手,“昭儀先回去,照顧朕這兩日你也辛苦了,諸位愛卿也都回去,有什麽事,過後再說,朕先休養。”
朝臣們先走,走前輪番挖了我一眼,或鼻孔哼氣以再次表示輕蔑。
只有薑昭儀還不肯走,又抓住了趙煜風的手:“臣妾不走,臣妾在這兒照顧陛下……”
趙煜風一臉為難,看那表情又想趕她走,但又不忍心直接開口。
管公公挽著拂塵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聲音不高不低道:“二寶,給陛下去把藥熱了。”
薑昭儀登時後背一僵,緩緩回過頭來,才看見了我。
然後眼裡發射出毒針一般的,像是原配看小三加看殺夫之仇仇人的那種眼神來,看得我背上發毛,立馬轉身在櫃子上亂找管公公說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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