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什麽?”趙煜風走到我旁邊的一個太監身前。
被問到的太監把手伸出來,顫著攤開了手掌,現出掌心一顆紅彤彤糖衣亮晶晶咬了一半的糖葫蘆來。
趙煜風臉色微變,朝我看了一眼,繼而道:“手裡藏的,都拿出來。”
所有太監都攤開手掌,露出沒吃完的餅、糕點、糖葫蘆。
我也攤開雙手,手裡是四分之一餅、兩塊豆糕和一根光禿禿的糖葫蘆竹簽子。
趙煜風臉上陰雲密布地看著我。
我有點兒發怵,也看著他,對視中忽然發現他下嘴唇上結著塊暗色的痂,似乎破過皮,正好奇是怎麽破的,他一甩袖子,怒氣衝衝地上了步攆。
“起駕——回含章殿——”管公公唱道。
灰衣太監們立馬收好手裡的東西,抬著步輦往回走,等進了含章殿,八個太監在地上跪成兩排。
我實在不想跪,但只有我一個人站著的話也太突兀,為了合群,我也跪了。
“管叔,含章殿的懶散風氣該整治整治了。”趙煜風站在殿門前道。
管公公道:“灰衣太監八人,當值期間懶散懈怠,每人罰俸一月。”
臥槽,就吃了口東西,十兩銀子吃沒了?
趙煜風又道:“近日不守規矩的奴才越發多了起來,上次碧珠還說含章殿裡有個太監每天守在飯房,連朕的禦前婢女也敢調戲,找出來是誰了沒有?”
我:“……”
有個宮女的聲音回答道:“回您的話,今日還真是巧了,本來那日打了那太監一頓,他就躲著,奴婢怎麽也找不著他,結果今日沒找他,他倒自己冒出來了。”
我背後發毛,聽著聲音耳熟,下意識抬頭去看,看見站在趙煜風身旁的一個宮女正是那天帶頭打我的,此刻她正笑看著我,蔥白手指準確地指中了我。
趙煜風順著看過來,冰冷而陌生的視線落在我臉上。
“狗奴才當罰,打十大板子。”
話音一落,登時便有侍衛要來拖我下去。
我以為他留著我不讓我出宮是還想找我玩的,或者已經把我忘了不在意了,怎麽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為這點兒事問也不問就罰我。
十大板子,這不是能打著玩的。
正要開口辯解,管公公先一步開口了:“皇上息怒,這小子是老奴家親戚,年紀小不懂事,老奴今後必定好好管教,還望皇上能從輕責罰。”
趙煜風:“你說怎麽罰?”
管公公略一思忖,道:“罰他在含章殿擦地三個月?”
“那便如此,給管叔一個面子。”趙煜風似乎想也沒想就同意了,轉身進了主殿,其他太監也都散了。
管公公則留下來吩咐我:“謝二寶,回去收拾收拾,今晚搬到主殿邊房來睡,明日開始在主殿擦地。”
我小聲嘀咕:“他故意的吧,我到底和他比較熟還是和你比較熟啊,還給你一個面子……”
“活膩了?!”管公公拿拂塵打我的頭,繼而又走進一步,小聲道,“聖上想做什麽,你便順著他的意思,他今日能縱容你,明日也能殺了你,你最好改一改你這態度!”
我心想你們兩個就是狼狽為奸,嘴上道:“哦,好的好的,狗奴才謝二寶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管公公:“你!”
“我沒有調戲她們,”臨走前,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解釋一下,“我就是覺得她們長得好看,想看看她們而已,含章殿裡全是太監和侍衛,很沒意思,男的就是喜歡看女的,管公公,您能明白我嗎?”
管公公慈祥面容稍稍扭曲:“你,你……”
他用拂塵在我胸口一杵,把我杵倒在地上,走了。他不明白,不但不明白,還很生氣。
我回到茶房收拾衣服用具,教我煮茶教了一個月也沒教會我的煮茶太監郭東進來打聽:“要搬了?你表舅給你安排了新的差事?”
“不是,挨罰了,去主殿擦地。”我一邊收拾,忽然好奇心起來,小聲問他,“我問你個事。”
郭東兩眼亮起八卦之光,把耳朵湊過來。
我問:“你喜歡女人嗎?”
郭東:“當然了,不喜歡女人,難不成喜歡男人嗎?”
我坐下納悶:“這麽說,變成太監之後照舊喜歡女人是正常的了?那他為什麽那麽生氣啊。”
“誰生氣?”郭東眼睛又亮了。
我沮喪道:“管公公,他聽說我喜歡看女孩子,生氣了,還打了我,難道成了太監,就連喜歡女的都不行了嗎?”
郭東搖頭歎氣:“倒不是不行,宮裡太監找宮女當對食,搭夥過日子的不少,就是……就是太監喜歡人的方式比較齷齪,管公公可能是因為這個生氣。”
我一愣,不解地問:“齷齪?為什麽?”
郭東看看門外,湊近了,用手攏住我耳朵,才悄聲道:“太監不能人事,找了女人也只能看不能上,有些太監便想了些法子,用假的玩意兒折騰人……還有一些極其介懷淨身一事的太監,心理歪曲,手段比正常的男人還多,床上凶殘得很,所以你別看太監好像什麽都乾不了,男人麽,越是那不中用的,越是變態越是花樣多,內官監有個大太監,他在宮外置了宅子,養了好幾房美眷,屋裡收來的假玩意兒並各種道具,好幾大箱子呢……”
“咦——!”我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立馬掏掏耳朵,搓搓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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