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麽,”郭東笑道,“宮裡有些太監和宮女,是瞧不起那些好色的太監的,覺得齷齪。”
“我懂了,確實挺齷齪的。”
我歎口氣,心想難怪那個時候那四個宮女反應那麽大,我以後都不看她們了,見著她們我就低頭走,免得人家姑娘心裡膈應。
第47章 你在笑什麽?也覺得朕很可笑,是不是?
晚上我就搬到主殿旁邊的邊房去了。
含章殿很大,邊房在主殿側面偏後的位置,和主殿中間隔著一條道,道旁三棵以磚樹穴護載的蒼翠榆樹,和兩座漢白玉花托托著的盆花,還有一大缸蓮花,剛才路過的時候我湊近看了看,裡面還有小錦鯉。
這讓我對這次搬家還比較滿意,至少環境不錯。
搬完家去飯房吃飯,剛打好飯坐下,還沒來得吃呢,就聽見一陣女孩的笑聲飄進來了。
我立馬低頭,幾乎把臉埋到碗裡去。
“謝二寶?你怎麽在這兒?”卻躲不過,聽著是碧珠過來了,“管公公在找你呢,讓你立馬去主殿擦地。”
不是說好明天開始的嗎?今天晚上就要乾活了?
我低頭扒飯:“好的,謝謝,我吃完就去。”
“主殿的差事,聖上眼皮子底下,也敢耽誤?”她伸手就揪住我耳朵把我拉了起來。
我:“哎呀好痛!我馬上去我馬上去!”
我飛快地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飯,逃似的從飯房走了。
到主殿的時候,趙煜風正在書案後批奏折,邊上站著管公公和兩個紅衣太監,一個侍茶,一個磨墨。
我從側門進去,拿一個小桶一塊抹布,按管公公的吩咐,從靠大門的一角擦起,一塊一塊地磚擦過去。
期間好幾次感覺有視線落在我身上,但抬頭去看時卻見趙煜風低頭用朱砂筆在奏折上寫東西,管公公也低著頭,偶爾趙煜風和他討論奏折上的事才會答一兩句,另外兩個太監更是規規矩矩站著不曾動過。
只有我一個人像隻蝸牛般,從殿這頭擦到那頭,又從那頭擦到這頭。
擦到一半的時候趙煜風批完了今天的奏折,轉過重重書架去後頭的寢室了。
一個紅衣太監留在最後蠟燭,滿殿燭火隻吹剩了一支,照著漆黑平整的地磚,和紅漆楠木圓柱。
擦完地已經是亥時,我吹了最後一支蠟燭離開,把守殿門的侍衛借了我一盞燈籠。
晚飯就吃了幾口,這會兒幹了活肚子更餓,我提著燈去飯房找吃的,卻發現飯房已經關門落鎖,又尋思著去膳房偷點兒吃的,結果膳房門口居然坐了兩個太監,看著像是守門的樣子。
也許他們發現最近膳房少東西了,我隻得餓著肚子回去主殿那邊的邊房睡覺。
我的房門和窗戶都正好能看見主殿寢室,這會子裡面仍然亮著燭火,這麽晚了趙煜風都還沒睡,可能是壞事做多了,良心不安睡不著。
我洗漱完關上窗戶,倒在床上聽著肚子的咕咕聲睡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聽著更聲爬起去院裡掃地,這也是管公公昨天吩咐我的,以後每天如此,白天打掃外面院子,晚上去殿內擦地。
原以為我是受罰才起這麽早乾活,沒想到穿好衣服出去時,院裡已經是一派忙碌景象,端水的太監,捧茶盞的宮女,排成一列從主殿側門進去,灰衣太監們拿撣子掃著窗上灰塵,爬著梯子,用引光奴將廊下宮燈一一點燃,在黎明前的夜色裡發出溫暖亮光。
有點兒像上學時早讀之前值日生打掃衛生的那感覺了。
我拿著把竹掃帚掃著院子裡落葉,還沒掃完,趙煜風已經一襲簡單的褐色圓領袍出來,管公公並四個深紅衣太監跟在後面,在晨曦微光裡往前邊垂拱殿去上早朝了。
原來當皇帝也得起這麽早呢。
趙煜風一走,除了跟去垂拱殿的幾個,一眾宮女太監都暫歇了手裡的活,往飯房吃早飯去,侍衛則要等到換班的人來才能下值。
早朝一直到上午才散,不知道早朝上發生了什麽事,趙煜風是一臉陰雲回來的,進了殿內沒一會兒便傳出來砸東西的動靜,嚇得外面的人乾活都輕手輕腳大氣不敢出。
又過了一會兒,管公公出來傳膳。
然而司膳太監送早膳進去沒多久,又聽見碗碟砸地的聲音,以及一片跪地求饒聲。
外間人人一臉惶恐緊張,我原本沒多怕趙煜風,但他們的情緒感染了我,也提醒了我他不只是我認識的馮玉照,還是性情多變生殺予奪的帝王。
我拿著掃帚慢慢地溜得遠了,見司膳太監們灰頭土臉地出了來,其中領班的太監服上還有個腳印,想來是被趙煜風撒氣踹了一腳。
這一日含章殿眾人乾活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成了出氣筒。
慢慢地熬到了夜幕籠下,吃過晚飯,我提著桶去主殿擦地。
擦著擦著,趙煜風又發火了,嫌磨墨的太監磨得不好,把人趕了出去,硯台扔在地上,潑了一地的墨。
“這兒。”管公公示意我過去擦那邊的地。
我起身,躬著身子走過去,跪在地上擦乾淨地上的墨,又把硯台撿了用抹布擦了擦,放回書案上。
就是這一放,腦袋從書案邊緣伸出去的一瞬間,猝不及防地和趙煜風對視上了。
“你在笑什麽?也覺得朕很可笑,是不是?”他目光森冷地看著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