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照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沉默片刻,繼而掀簾出去,坐在原先車夫坐的地方,手執馬鞭一鞭打在馬身上,馬車繼續前行。
馮玉照太高了,手長腳長的,有他在車廂裡便覺擁擠得很,尤其前面他還一直和我擠著坐一邊。
現下他出去趕車了,我整個人可以躺下來,腿可以伸長搭在對面椅子上,舒舒服服一邊吃著出城前在街市上買的旋炒銀杏,一邊看著巴掌大的小報。
“昨日半夜,一秀美少年衣衫不整,於虞府大門外扣門高呼,虞侍郎從角門出,被少年抓住當街毆打,據知情人消息,少年乃東雞兒巷一南風館小倌……”
“你在讀什麽?”馮玉照在外面問道。
我:“小報,剛才在街上一個小孩賣給我的,好貴啊,一份要二十文,就這麽幾條新聞。”
他冷哼一聲:“專門捏造一些所謂的朝廷消息,印在紙上售賣獲利,官府屢禁不絕,你當話本看倒是可以,別當真了。”
“上面還說皇上生病了從今天開始七天都不上朝……你知道皇上為啥生病了不?這病假一請就是七天,是不是病的有點兒嚴重啊?”
外面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他的聲音:“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腦袋裡裝的是漿糊。”
我:“……”
“好好的你怎麽罵人啊!”我怒道,“說好的對我溫柔對我好呢!”
馮玉照也怒:“怎麽沒對你好了?還不夠好?老子現在在替你趕車!謝二寶你祖墳冒青煙了!”
“嘴上說要什麽都給我買,我想換身男人穿的衣服你都不肯!”
“說了,沒有看見成衣鋪,怎麽老嚷嚷要換衣服?”
我:“不換衣服你老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我!”
馮玉照安靜了,不再回嘴,外面只有馬蹄聲和車軲轆聲。
“出來陪我說話,一個人趕車很無聊。”語氣平靜了許多。
我掀簾出去坐在他旁邊,出了城門,外面人就少了,路也不再是磚路,而是坑坑窪窪的泥巴路,路兩邊長著許多不太好看的樹和雜草,一點兒都不好看。
於是馮玉照便成了目之所及最賞心悅目的東西,我就隻好看著他。
“這可是我這輩子,頭一次替人趕車。”他很不高興。
誰讓你把車夫打發走的,我一臉冷漠:“哦,開心,榮幸,祖墳冒青煙,玉哥哥最好了。”
他瞥了我一眼,沒話說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沒頭沒尾地問:“可猜出來了?”
“猜出什麽來了?”
“我的身份,不是讓你猜嗎?猜了沒有?”
“哦,這個啊,猜了,早就猜出來了。”
馮玉照面無表情:“說。”
我小心翼翼:“我,我不敢說,我猜了個很特別的身份……”
他眼神冷得能結冰:“哦,猜的什麽?說出來,說對了有獎勵。”
大哥你這看起來不像是猜對有獎勵,像是猜對了要殺了我啊好嗎?
“我不猜了,我怕猜出來你要把我丟下車去。”
“猜,不然現在就把你丟下去。”
我:“……”
我不情不願道:“你每天都能去后宮找我,說明你應該也住后宮,皇子按規矩是不能夜宿后宮的……你也不是太監,又穿的好看,那就只能是皇上……”
馮玉照表情驟然一變,眼神危險地看向我。
我:“……的男寵。”
馮玉照:“……”
第18章 砍了你的頭
我觀察馮玉照表情,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是你要我猜的……我說了不猜了……男寵挺好的啊哈哈哈……皇上的男人,多特別啊,你看你每天穿那麽好看,還總是有好吃的,一定很受寵吧……”
我小心地找補,希望他和平時一樣火氣來得快也去得快。
“皇上也經常去后宮……你怎麽不猜我是皇上?”
馮玉照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斯文和善的笑容,看著我的眼神也溫柔。
好像沒生氣?反而語氣裡還比平時多了一絲玩笑的意味。
我舒了口氣,道:“瘋了嗎?皇上哪兒有這麽閑?總去找太監玩兒?他那麽多媳婦,去找媳婦玩兒不好玩兒嗎,太好笑了啊哈哈哈哈!”
我被馮玉照是皇上的這個設想逗笑了,樂得倒進車廂裡捂著肚子笑。
馮玉照道:“謝、二、寶,我砍了你的頭!”
我還在笑:“你不能砍別人頭,皇上才能砍別人頭!哈哈哈哈哈!”
馬車驟然停了,我一個沒防備,撞了額頭。
“你以為我真不會殺你?狗膽包天了,你仗著什麽這麽狂妄放肆?不過是個狗奴才!”
馮玉照表情陰鷙惱怒,雙眼盯著我。
我捂住撞痛的額頭,懵逼地看著他,胸腔裡堵著氣悶得慌,心想這到底是一種什麽生物,翻臉都不打個招呼。
“我回家了……”我站起來要下車去,“我不跟你去玩兒了。”
“你走出去一步試試?”馮玉照坐著不動,森冷道,“我這就把你捆了,折回去,讓人砍了你的頭!”
皇上可以下令砍人,男寵可以嗎?或許他可以給皇上吹枕邊風,讓皇上砍了我的頭給他們助興?
“你說……真的?”我被他表情嚇著了,心裡也難受,上下眼皮一碰,眼睛就開始漏水了,“你自己要我猜的,我都說了不猜了,就怕你生氣,你……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小的嘴賤愚笨,您饒了我這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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