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藥半個時辰,晾溫了喂他喝下,又給他擦洗一遍,就沒什麽事了,整日裡這麽守著病人,我也無聊,便叫人看著他,去禦廚找劉雙九。
劉雙九一見我便紅了眼睛,兩人到河邊坐下,許久才開始說話。
“那小子單純,八歲就淨身入宮了,怎麽會懂那些事?這案子一定是審錯了……皇上沒看出來麽?”劉雙九抹著淚,蹲在河邊燒紙錢,“那些殺千刀的畜生,我咒他們不得好死。”
我不敢告訴他吳貴寶還沒死,只能眼看著他傷心,心裡情緒差,語氣也冷漠:“皇上日理萬機,哪能每個案子都看得出來問題。”
劉雙九看我一眼,猶豫問道:“你和皇上關系好,你敢去找皇上說說這事麽?”
我想了想,還是搖頭:“皇上忙,我一個奴才,關系再好,也不敢為了私情去找他。”
我從他手上拿了幾張紙錢也跟著燒,也不知道在燒些什麽,燒給誰呢?
這場圍獵仿佛沒完沒了,原本似乎是定的圍獵七日,現在已經過了十幾日,宮裡的折子也快馬加鞭送來營地呈至禦帳,趙煜風開始白天出去打獵,晚上批折子,聽著就累得要死。
獵場的動物也可憐,都要被獵得瀕臨滅絕了。
我逐漸很少出去,每天就在帳子裡和吳貴寶作伴,對著沉睡的他隨便亂講些故事,故事不精彩沒事,講到一半不講了坑了另外講一個也沒事,吳貴寶都沒意見,隻乖巧地聽。
但偶爾還是會去找找劉雙九,或者幫管公公出去跑跑腿辦點兒什麽事。
趙煜風沒派人來找過我,也不傳我過去,只是每日會有些當日圍獵打下來的野味做好了送過來,說是送給管公公。
但裡面總會混進一些糯米肉丸、藕夾、甜食點心之類的。
討好意圖不言而喻。
我忽略這個信號,自顧過自己的日子,做一個離崗的奴才。
但事實上,只要他想見我,就必然能出現在我眼前。
這日我去找劉雙九聊了會兒天,回來的時候沿著林邊散步,走著走著,就聽見身後有馬蹄聲跟著了。
我心裡敏銳,聽著小心翼翼的馬蹄聲心下立馬猜出來是誰,回頭一看,果然是一身騎裝的趙煜風在後面跟著,發髻稍顯凌亂,臉上有些許出過汗的油光,顯然是剛從獵場回來,身後一隊侍衛遠遠跟著。
我退至路旁,行了一禮,等他過去。
他卻駐馬在我身前,語氣嚴肅:“狗奴才,朕交予你照顧的兔子你不管了?”
我一腦門問號,突然提起兔子是什麽操作?
“陛下不是差人把兔子拎走了?想必現下應該被照顧得很好”我道。
趙煜風道:“它不吃草,你去看看它。”
我:“或許它想吃青菜。”
趙煜風:“菜也不吃。”
我沉默。
趙煜風又道:“你去喂它,再不吃東西要餓死了。”
我:“它只是一隻兔子,皇上不必如此記掛,餓死了,做成兔肉羹正好。”
趙煜風:“你!”
我沒心情去和他玩兒卑躬屈膝主奴遊戲,乾脆直接離開了。
他倒也沒追我,走出老遠時,我回頭一望,他還駐馬在原地,遠遠望著我。
見了趙煜風一面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帶著火氣回到帳子裡,坐下喝了半壺茶才讓心情和緩些。
管公公這會兒不在帳子裡,平時伺候的兩個太監被我打發去吃晚飯了,是以這會子帳子裡十分安靜,靜得像是少了什麽東西似的。
疑惑著視線掃了掃,終於發現哪裡不對了,誰給吳貴寶蓋的被子?怎麽把人家頭都給蓋住了?
我走過去拉他被子,不想卻碰到了阻力,沒拉下來,像是被子從裡面被什麽東西拽住了。
我:“???”
接著被子又很神奇地在我沒有拉扯的情況下自己下了來,露出裡面兩隻濕潤的烏溜溜大眼。
“二寶哥?這是哪裡?這帳子裡擺了好多貴東西,我嚇死了,不敢起床……”
第75章 他知道他們沒被抓起來了
吳貴寶醒過來是件天大的好事,照顧昏迷的他這麽多天,我甚至習慣了昏迷的他,還以為他一輩子醒不過來了。
但高興過後,我發現我又面臨了另一個巨大的難題。
“二寶哥,他們……抓住了嗎?”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仍舊年輕清澈,說話也一如之前軟和,但眼裡頭浸著了某種灰色的,像是從即將坍塌的蒼老房子裡折射出來的光。
他還能經受得起再一次撞擊嗎?
“抓住了。”我說。
吳貴寶:“那這次還要我配合……去錄口供嗎?”
我搖頭:“不用。”
吳貴寶點點頭,過了會兒,又道:“他們那天去我的帳子……往我枕頭底下塞了許多散碎銀兩,那都不是我的,我也沒要……”
“我知道,我知道。”我倒了杯水給他喝,腦袋發疼,生怕他問更多問題。
吳貴寶喝了水,身體還發虛,又躺下了,眼珠子轉來轉去打量:“二寶哥,這是誰的帳子,看起來好氣派,像皇上的帳子似的。”
我扯了扯嘴角,笑了:“皇上的帳子比這更氣派,這是禦前總管管公公的帳子,我前不久認他做乾爹了,在他這兒住,吃的用的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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