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煜風坐在含章殿主殿屋脊上看完了大儺儀,正討論周亭的身姿如何滑稽,便看見底下四王爺趙瑾風進來了。
他也看見了我們,俊朗文雅的青年站在殿前空坪上,笑著朝屋頂上拱手行禮:“皇兄,臣弟路過含章殿,有些口渴,可否向皇兄討口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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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爺討了杯茶喝之後沒走,趙煜風隻好又招待他吃了頓飯——家宴上菜都被風吹冷了,不好吃,而且我在家宴上也不能吃東西,所以趙煜風早早便讓膳房備著熱飯菜,二十多道菜,等家宴散了回來吃。
不想被四王爺趙瑾風撿了個便宜。
不過四王爺送了隻鷹給趙煜風,倒也不算白吃。
“就知道皇兄這兒會備些熱菜。”
四王爺坐在趙煜風左下首,喝著酒,吃著菜,笑眼盈盈的。
趙煜風點頭道:“你年少時,每回進宮來吃家宴,過後總要來含章殿蹭頓熱飯再走。”
“長大後就不大好意思了,不過……臣怎麽發覺,”四王爺略擔憂道,“皇兄的膳房做的膳食都這麽軟爛易嚼,皇兄近年來牙口不好了?”
趙煜風短暫地沉默一瞬,繼而手指了指我,道:“是朕這貼身內侍牙口不好。”
四王爺視線在我身上一落,愣了愣,道:“原來這是給謝公公準備的,失禮失禮……”
趙煜風眼裡帶上了些微笑意:“你遠在魏州封地,也知道他?”
四王爺一臉尷尬:“魏州地界,小報盛行,臣弟也看過一些,是知道謝公公的。”
趙煜風沒在意小報的事,而是手朝我這邊擺了擺,道:“既然瑾風你知道,那……不介意……”
四王爺;“不介意不介意!謝公公快請坐!”
我想了想,和四王爺同桌吃飯也拘謹,便道:“不如陛下賞奴才幾道菜,奴才自己在一旁吃,也不打攪陛下與王爺。”
趙煜風便讓人在旁邊又擺了張小圓桌,分了幾道我愛吃的菜和老人適合吃的清淡菜過來。
“管叔也一道吃吧,忙活一日辛苦了。”趙煜風道。
管公公對趙煜風和四王爺行了禮,去旁邊小桌坐下。
我看了一眼殿門外,悄聲對趙煜風說:“周亭回來了。”
趙煜風看向四王爺,委婉道:“老四,朕的禦前侍衛統領忙活了一晚,剛完成大儺儀回來……”
四王爺:“臣弟不介意,皇兄如此體恤手下人,實乃仁君。”
於是周亭也來了,身上那身五彩斑斕的花衣服還沒除,鍾馗面具掛在肩上,衝趙煜風和四王爺抱拳行禮,過去小桌,坐在管公公旁邊。
我仍站在趙煜風旁邊,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碧珠,想起來什麽,又悄聲對趙煜風道:“碧珠今年升了品階,現在是禦前宮女之首,是個女官了。”
趙煜風點了點頭,正要和四王爺說,四王爺卻聽見了,已經朝碧珠斯文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趙煜風他們兄弟二人在家宴上還是多少吃了些東西的,我們這幾個則是午後便一直沒吃東西,坐下之後埋頭就是吃。
再加上過年的氛圍總是放松的,趙煜風和四王爺喝著酒話便多了起來,管不了我們了,我們幾個便也悄悄在這邊交流起來。
“乾爹,這肘子燉得很爛,我給你夾一塊?”
管公公嘴裡還吃著,把碗遞了遞。
“周大人,待會兒去放爆竹的時候記得叫上我。”碧珠朝周亭道。
周亭點頭答應。
飯後管公公去送四王爺出宮,碧珠跟著周亭準備點爆竹的事了,我和趙煜風終於有機會能休息獨處一會兒。
趙煜風讓人在案上鋪紙,拿著筆在給明月師父寫信,我則坐在禦榻上邊喝茶,邊拿著筷子給四王爺送的那隻老鷹喂生肉吃。
我:“這鷹眼神好犀利,吃東西好凶,瞧著比我還聰明些。”
趙煜風:“這是海中青,養好了會認主,能傳信能偵查,打架也幫得上忙,很難弄得到,老四有心了。”
我:“四王爺和你感情好像還挺好的,人瞧著也不錯,很隨和。”
“除了你,誰人在皇帝面前都會很隨和。”趙煜風涼颼颼道,“過來看看,你要不要寫幾句話上去?”
我忽略他的吐槽,湊過去,在趙煜風簡短的年節祝福後面又添了幾行,發現趙煜風還沒有落款,明白是他身份不大方便,大概怕中途被截,所以信就只是一封很普通的祝福信。
“你的名字可以寫上去。”趙煜風道。
我便落下“謝二寶”三字,又問:“明月師父是你娘親很親近的人是麽?”
“嗯,”趙煜風道,“是跟著我娘一起入宮的婢女,同我娘情同姐妹,後來我娘去了,她在燕青山替她守陵園,至今……”
“……二十七年了。”我接道,有些震驚於她們之間的感情,“明月師父那麽好,願意這般為你娘,你娘一定也是個非常好的女子。”
趙煜風側頭看了看我,繼而握住我的手:“嗯。”
遠處驟然傳來爆竹聲,陣勢之大,響徹天地之間,也遠遠地飄出宮牆,傳入正在過年守歲的尋常百姓家裡。
爆竹聲響完了,趙煜風松開捂住我耳朵的手,封好信擱在案上,拉我去洗漱。
明天還有元旦朝會,我和趙煜風不打算守歲,洗漱完了便上床去睡,趙煜風從後面抱著我,悄悄在我枕頭底下塞了個什麽東西,我掏出來一看,是個繡工精美的荷包,直接就當著他的面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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