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漠國人用劍與我們大魏人不太相同,重劍耍得像大刀,連劈帶砍,看著十分唬人,比如此刻我坐在這裡看瀚王練劍,感受一陣陣涼爽的劍風刮過來,就覺著瀚王像是想要砍死我。
最後結束的時候他以劍尖在地上寫下了三個字,院裡都鋪著青石地磚,他能在快速在地磚上劃出深刻劍痕寫出字來,我不得不佩服,功夫確實了得,至少有一把子蠻力。
“盧青楓,這三個什麽字?”瀚王劍指著地上那三個十分清晰的楷書字問我。
我不明所以照著念:“雁長飛。”應當是個人名。
瀚王卻嚴肅道:“念錯了。”
怎麽會錯?我再看一眼,他的楷書寫得十分工整,橫是橫撇是撇,明明白白是“雁長飛”三個字,不存在認錯的可能。
一定是他在找茬罷了,我忍耐,配合道:“那這三個字該怎麽念?請賜教。”
瀚王以劍尖在那三個字上點了兩下,道:“夫、君。”
院裡一陣安靜,一片落葉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聲兒。
我:“……”
我可能知道了,這是他的名字。
“教你念呢,怎麽不出聲?”瀚王問。
“盧某困了,瀚王殿下也早些歇息吧。”我起身行一禮,朝後院去。
瀚王“當啷”一聲把劍扔在了地上,大步追上:“不是說讓本王教你?教了你你又不跟著念,你怎麽回事?”
我不答話,加快腳步走。
瀚王卻用胳膊來擠我,他高大似肉牆,我一個沒留神被他擠得腳下一個趔趄往旁邊摔去。
我自然不可能摔,正要一個旋身重新站穩,一條手臂卻搶先一步攬在了我腰上,手掌扣著我腰側,讓我沒法起身。
“王妃年輕不穩當,怎麽走個路也能摔?多虧了我在你身邊。”瀚王厚顏無恥道。
分明就是他把我擠摔的!
幾日沒怎麽接觸,真沒想到他又變得更讓人討厭了。我以肘擊他胸口,他終於撒手回撤避開。
“本王問你話,那三個字都教你念了,怎麽不跟著念?”瀚王依舊糾纏。
眼看著要跟著我進臥房去,我轉身擋在門前,道:“你教的是兩個字。”
瀚王先是一愣,而後道:“那你念一聲好相公,這是三個字了。”
我:“……”我退進房裡,將門合上,把瀚王關在了外面。
不想我才走到床邊,驟然“砰”一聲巨響——瀚王把門踹開了,半扇門被他踹壞,斜墜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我看你是在發瘋……”我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把董君白的交待放在了一邊,冷眼瞧他,“是不是要打?出去院裡打,今日就讓你跪在地上叫爺爺。”
瀚王卻不說話,也沒什麽動作,只是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門內,眼神凶狠地盯著我。
我也冷漠地看著他,絲毫沒有畏懼。
可他盯著盯著,眼眶竟逐漸發起紅來。
我:“?”什麽情況?
“盧青楓,”雁長飛道,語氣仿佛是在公堂上指認誰,要等著青天大老爺給他伸冤似的,“你他娘的就是個壞東西。”
我自是不服:“我壞什麽了?不是說好了不欺負我為難我?現在是誰在找老子麻煩?”
雁長飛紅著眼睛,感覺胡子都要氣飛了,好一會兒過去,才道:“你不識字,明日送你上學去。”
說完轉身出去了。
我看著被他踹壞的門,心想這真是個瘋子,好想揍他,拿刀把他剃成禿子好好羞辱他一番讓他也嘗嘗被人欺凌的滋味。
沒過多會兒,瀚王又折回來了,這次帶著幾個護衛,幾個人敲敲打打一道修那壞了的半扇門。
我躺在床上,隔著一扇屏風聽外面的動靜,忽然有腳步聲靠近了,從腳步聽就知道這人是個笨重的龐然大物。
“盧青楓,”雁長飛聲音悶悶的,“門修好了……”
我聽這聲音不像隔著屏風,奇怪地扭過頭去看,就看見雁長飛人是站在屏風後面的不錯,但是因為個子太高,大半個頭都在屏風之上了,兩隻眼睛正看著我,有些疚意在裡邊,但慢慢地就變成了羞赧,繼而甚至移開了視線。
“滾出去!”我怒了,一把拽過被子蓋住光著膀子的上半身。
雁長飛立馬帶著幾個護衛帶上門出去了。
這一日真不知怎麽說,白天在外面見了董君白本來心情十分愉快,不想晚上回來就被大胡子鬧了這麽一出,莫名其妙的,這天氣又熱,氣得我覺都睡不下去。
“千戶大人。”門外忽然有婢女敲門,“給您送冰盆。”
冰盆?我道:“進。”
兩個婢女便推門進來,在屏風外面放下兩個冰盆。
又過了一會兒,冰盆涼氣漸漸飄過來些,我終於覺得舒服翻了個身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起來去飯廳用早飯,雁長飛也在裡面,神色如常正在喝粥,不似昨晚那般瘋病發作的樣子了,甚至今天將一頭亂糟糟的卷發束了個齊整的發髻,簪著玉簪子,只有幾縷壓不平的卷發冒出點兒頭來,乍一眼看上去竟有些像個魏人了。
然而用過早飯之後,他卻讓邊洲拿來東西——文房四寶,一份束脩。
我才意識到他說要送我去上學是認真的。
“盧某今年已有十九歲,乃官居從五品的副千戶,你讓我去書院和那些毛頭小子們一起上學?”我盡量冷靜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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