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雷,龍首玉上的禁術,畫中人與眼前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蕭椒沒有任何頭緒。
蕭椒這沒有什麽頭緒,另一邊蕭逗柳應一行人也沒什麽頭緒。他們拚死拚活衝出了迷瘴區,一扭頭髮現那些迷瘴已經散了個乾乾淨淨,陽光落下來,荒村顯得靜謐極了。
但他們卻不敢妄動了。
蕭逗手上還拉著那條紅繩,他沉沉看向識燈,後者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的目光,轉過來與他對視。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識燈仿佛能將人看穿,“我生於神龍祠,天生能看見人心裡的東西的。李無……就是那個惡鬼,曾經生活在這裡,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導致他心生執念,困與此數百年。我能力不夠,沒辦法驅散他,只能靠燈籠和結界護住一些像你們一樣誤闖進來被他盯上的人。”
“不太好的事?”
“如你們所見,村鎮……這一帶的村鎮都荒蕪了。”識燈召來一隻圓滾滾的燈籠,燈籠飄到蕭逗一行人眼前晃了晃,蕭逗應該是先前被這燈籠給燒怕了,下意識往旁邊躲。
許多年前,這座荒山也曾經熱鬧非凡,人們在山腳下的村鎮裡安居樂業,神龍祠香火鼎盛,人人都祈求著神龍的庇佑。
識燈便是被那香火熏出來的山精,生於神祠簷下高高掛起的紅燈籠間。
在人們虔誠的祭拜中降臨世間的妖怪,天生有一副悲憫心腸。它纏繞在屋簷上,或者藏到石像之中,安靜溫柔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它能聽他們的心聲,也會為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石像無心無靈,妖怪卻盡心盡力守護著石像的信徒。
燈籠周身的光芒慢慢盛大,一行修士眼前一白,透過融融的光芒看到了一支迎親的隊伍——幾百年前的迎親隊伍,從神龍祠前緩緩而過,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隊伍晃晃悠悠到了山腰,那座村子,那時候還很繁華,又許多人來湊熱鬧,圍到路上爭著眼沾沾喜氣。
突然有個落魄的年輕人闖了出來,攔住一隊人,他看上去十分慌亂,高聲喊著什麽,然而周圍人卻嫌他擾了別人的良辰,一群人圍過來把他架著,扔到了一邊。下一刻,山搖地動,瘴氣隱約升起,從地底下的泥土裡,伸出了……一雙雙慘白的手。
那些從地底爬出來的手,將所有人拖進了地獄,鮮血染紅了整片土地……
識燈沒再讓他們看後面發生的事。
但是換誰都猜得到。
蕭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
識燈垂眸——它周身那些火焰此刻收斂起來,化作了一身紅色的絨毛,遮住了它兩隻眼睛,它的語氣有些悲傷:“後來也有仙門的人來查了很久,誰也沒查出來是怎麽回事。我隱約聽見他們說,像是魔物作祟。我無法離開神龍祠,眼睜睜看著李無修了怨鬼道。當年第一個發現異象,讓村民們離開的人,就是他……”
百多年光陰紛雜,也許李無早就記不清自己當初的心境了,做鬼的這麽多年,他遊蕩在這荒山中,逢著過往的人便要“留下”他們,鎖人靈魂,食人心魄。而識燈能做的,也只有用燈籠將人們嚇走。
蕭逗一行人心裡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山風帶著一些粉塵吹過來,識燈感應到某種氣息,歎了口氣:“他……李無,已經散了,這裡安全了。”
“小辣椒……”蕭逗看著那邊的荒村,“蒜頭,你照顧好冬瓜,我去找小辣椒!”
柳應也留下了自己的師弟們,跟著蕭逗一道折返回荒村裡去。
蕭逗柳應找過去的時候,正撞見蕭椒抱著個人坐在地上,不知在發什麽呆。
識燈緊隨其後,乘著那隻燈籠飛過來,小團子妖怪還沒停穩,一眼瞧見倒在蕭椒懷裡的沈謐,有些驚訝地喃喃了一句:“是他?”
它聲音很小,但是蕭椒聽見了。
像個木頭人一樣的蕭椒倏地抬頭看向懸在半空的識燈:“你們認識?”
識燈回道:“他救過我。”
蕭椒對此很有興趣,但是識燈的注意力卻被另一邊吸引,它從燈籠上蹦下來,落到了繡樓腳下,衝柳應喊道:“你的師弟,在這裡。”
識燈面前並沒有人,隻橫著一根木頭柱子。塌了一半的繡樓前亂七八糟倒了一地的木材,但是那根木頭柱子卻很醒目,它看著像是剛從山上砍下來的一樣。識燈輕輕一碰,那木料便被火舌燎著了,劈裡啪啦燒了一通,燒出了那位昨夜在此被掉包的玄諫宗小弟子來。火焰很有分寸,並沒有傷到小弟子一根毫毛。
柳應和蕭逗連忙七手八腳地把人救下,蕭逗順手查看了一番,道:“受傷暈過去了,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這位……前輩,怎麽在這裡呢?”蕭逗問。
“說來話長,冬瓜他們呢?”蕭椒一圈看下來,沒有看到自家小師弟,想到之前蕭冬和另一名玄諫宗的弟子被瘴氣迷暈了,不免有些擔心。
“我用燈籠把他們送回神龍祠了,應無大礙。”識燈回道,“我們也先回去吧。”
“那我大哥他們……”柳應總算還是沒有忘記要找自家大哥的事,他又把周圍的一圈殘垣斷壁都看了看,試圖從中找到他兄長的蹤跡。
識燈把身邊的燈籠拍飛出去,燈籠飛快遊了一圈,又正正地停回它面前,它遺憾道:“這裡沒有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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