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他想。
聆淵和我相識百年,知道我平生最厭惡受人禁錮不得自由。
他說過不會再強迫我做任何事。
……
瀾澈試著在心裡說服自己,可是稍微一動便疼痛難當身體不斷在心裡否定他——怒極瘋極的聆淵做得出任何事,在他眼裡,愛是掠奪、是禁錮、是瘋狂地索取和永無止盡的折磨……
紛至遝來的恐懼漲得瀾澈頭疼欲裂,想得越多便越覺得不安,越是不安就越容易衝動。瀾澈單手扶著幾欲炸裂的額頭,就著梅疏影遞來的杓子喝了一口藥。
“怎麽走。”瀾澈一手握拳,用力地擦了擦唇邊的水漬,低聲問。
“想通了?”梅疏影眸光閃爍,把藥碗往桌上輕輕一放,不緊不慢道:“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只需安分守己地待著,其他的事情我來安排。”
*
翌日,君聆淵邁進寢殿,看見乖乖喝藥、安靜接受治療、不哭不鬧甚至見到自己進門還主動衝他微微一笑的瀾澈,眼神震驚得仿佛白日見鬼。
杏林君一大早就來為瀾澈請脈,這時正好收起靈絲:“王上,殿下身體狀態平穩,只要牢記老夫先前所說,避免情緒波動,當可無恙。至於具體病因,一如老夫之前所說,還請王上允準老夫回轉師門,查閱典籍後再行稟告。”
“可是……”聆淵仍不放心杏林君離開,斜飛的長眉緊緊擰在一起:“你走了他又發病了該怎麽辦。”
“阿淵,”杏林君還沒有開口,瀾澈猝然伸手捉住了聆淵一片衣角,小心翼翼地開口,話語中隱隱帶著懇求的意味:“我沒事的。你讓他們都出去吧,昨日……昨日是我不好,不該和你鬧脾氣,你別生氣……”
他本就生了副美麗無害的面容,刻意收斂起周身鋒芒的時候,就像稚子一樣單純美好,惹人憐愛。聆淵最吃這一套,在瀾澈開口的刹那就心中一軟,整個人都快化成了水,腦子裡再也容不下其他,想也沒想便允了杏林君的請求,讓梅疏影帶著屋子裡的人都退了出去。
“你好些了嗎?還疼不疼?”聆淵坐在瀾澈床邊,摟著他的肩把人帶到了懷裡:“梅疏影沒對你怎麽樣吧?怎麽一夜之間變得如此聽話?”
瀾澈搖搖頭,熹光中的眼睫猶如兩扇蝶羽:“我聽疏影說你準備與我大婚,是真的嗎?”
聆淵心中一動,溫柔地笑了笑:“對啊,日子就定在半月後,我要昭告魔域七十二城去你為妻。怎麽樣,歡喜嗎?”
半月後……果然是半月後。瀾澈心中一寒,閉眼點了點頭。
“聆淵,我也有一件事……”瀾澈把手覆上心口,輕而認真道:“想在大婚那日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瀾澈:我就是死、從宮殿山上跳下去,也不會放棄報仇!
梅(惡魔低語):王上在撿石頭蓋小黑屋了……
瀾澈:???謝謝,連夜跑路了!
第61章 王上瞎了
聆淵垂頭怔怔看著他, 半晌才突然一笑,俊美的長眉舒展開來,向來肅殺凌厲的眉眼驀地柔和不少:
“你我之間有何事不能直說, 非要弄得如此神秘,現在說不行嗎?”他垂著眸,看著瀾澈的目光滿是憐惜和熱忱的愛意。瀾澈微微仰著頭回望他,表情平和而柔順,兩人都絕口不提日前的不愉快, 若無其事般地假裝心無芥蒂。
“既然是驚喜,肯定要在最重要的時候說, 請王上耐心暫待幾日吧。”
一定是會你畢生難忘的驚喜。
……
*
聆淵離開寢殿後, 瀾澈幾乎立刻睜開雙眸, 披著一身松垮飄逸的鮫綃寢衣下了塌, 胸前衣襟大開,露出半截線條流暢優美的肩, 雲朵一樣的輕柔縹緲的衣擺垂曳在地, 襯得他光裸的足和腳底的玉石地面一樣細白無瑕。
巨大華美的寢殿靜得可怕,絲絲涼意順著腳心的皮膚一點一點沁入四肢百骸, 瀾澈攏了攏衣襟快速走到窗前。他自從懷了孩子,一日更比一日嗜睡, 很多時候聆淵白日出門處理公務,傍晚回到殿中時他還在沉睡。
瀾澈睡著的時候格外安靜,秀美的長眉舒展開來,細密柔軟的眼睫垂落著, 睡顏柔順乖巧得令人心生憐惜。聆淵便由著他睡去, 還吩咐殿中侍奉的宮女不可打擾。漫長的白日, 偌大的寢殿除了瀾澈輕而細碎的呼吸聲就只能聽見宮殿山上的微風簌簌拂過的聲音。
可瀾澈豈能真正安睡。
大婚之日漸近, 雖然梅疏影允諾過會助他離開,但瀾澈從來都不是習慣仰賴他人的人,更是一刻也沒有輕易打消復仇的念頭。
他要離開王城,但霜靖河也要非殺不可。
瀾澈已到窗邊,伸手就去推面前的窗扉,窗子果然如他所想紋絲不動。
梅疏影所說果然非虛,聆淵就是想鎖著他。瀾澈冷笑一聲,轉身大步穿過正殿,越過殿中波光粼粼的池水回轉內殿,剛走出沒幾步眼角的余光一瞥,竟忽然掃見一個奇詭的身影在大殿中央的水池裡一閃而過。
瀾澈頓時呼吸一窒,一陣寒意順著脊背一點一點衝上腦識——方才那個影子,身形碩大,面目奇詭,怪異至極,像極了……像極了那日在九幽城外出現的半人半獸變異魔族。
可是應龍王城中怎麽會有九幽之魔?難道宸玄他帶著手下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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