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救我們!瀾澈,你不是瀛洲鮫族僅剩的王族嫡脈嗎?為什麽不保護我們!為什麽不來救我們……”
她的淒言厲語瀾澈每個字、每句話都聽得清楚明白,卻又不解其意,但女子的聲音就像無形的利劍經由他的耳膜直刺腦中,在他腦子裡瘋狂地攪蕩。
瀾澈頓覺頭疼欲裂,忍不住深深闔眸雙手抱住頭顱以抵抗那一聲聲穿透耳鼓而來的魔音,淒聲道:“我……不明白……”
“為什麽不保護我們……”
“為什麽不來救我……”
“我聽不懂……放過我……”劇痛陣陣襲來,耳邊嗡嗡作響,瀾澈雙手捂著耳朵背靠著沉重的殿門慢慢蹲下身,把腦袋深深埋入雙膝之間。
“你們……”他張了張口,“找錯人了”四個字已至喉頭卻怎麽也無力說出,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般的暈眩感狠狠襲來,終在那鬼影的迭聲哀鳴聲中失去了所有感知,陷入一片黑沉的昏迷中。
第142章 真實的自己
蕭瑟寒風裡的殘陽徹底沒入天際, 宛如傾湧而下的長河,瞬間將整個大地籠罩。
聆淵手中魔劍帶著叫囂的血光直抵劍藏鋒心口,眼看就要完全刺入要害心肺時, 只見聆淵似乎忽然感應到了什麽,鐵青著一張俊顏轉身向身後的宮殿望去。
直到聆淵佩劍帶起的血光徹底遠去,劍藏鋒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從對方劍下撿回一條命來。
“我並沒有對他——”他下意識開口辯解,可話到一半只見聆淵冷峻的面色忽地變得更加陰冷,一個多余的字也沒有說, 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當即拂袖轉身, 化光而去。
劍藏鋒俊眉緊蹙, 當機立斷拔腿追去, 可還沒等他邁出一步, 只見眼前原本空無一物的曠野恰如憑空生出一道金色的氣牆,君聆淵化身金光消失的宮殿仿佛忽變為一個巨大的異獸, 每一寸牆瓦、金頂和琉璃玉柱上漸次亮起密密麻麻的禁咒法決, 而阻擋在他眼前的氣牆上亦在片刻間生出仿佛能夠刮骨剔肉的利刃,教人半寸也靠近不得。
劍藏鋒一晃神之際, 只見眼前血光再現,逼命而來的凌厲劍意如暴雨傾盆而下。
他悚然一驚, 旋即閃身躲開,萬箭齊發般的駭人劍氣轉眼就在他方才所站之地砸下千萬道深坑。
“滾!”君聆淵冷冷的聲音破空而來,直刺劍藏鋒耳鼓,“我不想當著他的面殺人!”
劍藏鋒張了張嘴, 過了半晌才沉聲道:“我會再來!”
君聆淵或許力量霸裂, 但他絕不是一個洞悉人心之人。調轉過頭、捂著心口跌跌撞撞離去的劍藏鋒想。
對旁人的一無所知, 終將為他自己帶來滅亡。
沉重的宮殿大門應聲而開, 意識全無的瀾澈像一朵枯敗的花委頓在地,寬松的玉色鮫綃寢衣從肩頭滑落,露出一片雪色的肌膚。
聆淵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飛身上前抱起了他,身形疾閃邁入殿中。
昏迷中的瀾澈呼吸急促,額頭滾燙,即便厚厚的衾被像雲朵一樣覆在身上也無法阻他急速發顫的齒關。
聆淵一手從被角探入,繼而又往瀾澈的指縫間穿插進去,緊緊扣住了他的手,另一手釋出一道溫和的靈力緩緩注入瀾澈額心。可惜他並非醫修,自身靈力更是基於濁氣而生,和清氣縈身的鮫族本就相克。雖然已經竭力讓自己的靈力顯得溫和無害,但瀾澈還是在他的靈力竄入靜脈的瞬間渾身劇烈一顫,口中緩緩沁出一縷朱紅。
明明已經廢掉他了他的靈脈,為何還是不願接受他微乎其微的饋贈。聆淵的眸光暗了暗,心底忽然生出了一個或許永遠也得不到回答的問題。
澈兒,你到底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厭惡我多一點呢?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不管過去你曾對我生出過怎樣的厭惡、驚懼和憎恨,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從今以後,你必定只會愛我。
這樣乖巧聽話、一心一意隻愛他一人瀾澈,他如何舍得見他咳血受苦?
他就著與瀾澈十指相扣的姿勢重重捏了一下他的手,溫聲哄慰道:“別怕,我馬上找人來看你,很快就不會有事了……”
身陷長夜般濃黑意識之境的瀾澈仿佛聽到他的聲音,唇瓣微微開闔,顫抖的齒縫間緩緩吐出兩個字。
“阿淵……”
他的聲音又細又弱帶著急顫,仿佛正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你到底怎麽了?”聆淵伏下身去低頭碰了碰他的額頭,憐憫道:“是看見了什麽東西嗎?好可憐……”
這間牢籠般的華美宮殿中,每一寸地磚和牆瓦都有他親自布下的咒決,不僅殿中之人插翅難飛,殿外的任何生命體也無法接近,瀾澈他究竟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如此呢?
高熱中的瀾澈根本無法回應他的問題,甚至連他說了什麽也沒能聽清,仿佛下意識般不斷重複聆淵的名字。
“我在這裡。”聆淵輕撫著他滾燙的側臉,俊美凌厲的長眉一點一點蹙起,“我去找人來醫治你。”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去意,瀾澈的指尖倏然生出一道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力量,他緊了緊聆淵修長有力的手指:
“阿淵……別走……這裡有……”再下去的話仿佛呢喃,逐漸消隱在齒縫間。
聆淵雖與他相識數百載,卻也從未聽過他如此柔軟地喚過誰的名字,一股混雜著滿足和歡喜、又滿是酸澀疼意的情緒湧了上來,傾刻間就將他的心填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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