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外人眼裡的狗:既溫柔又識大體,出身名門的閨秀。
下章阿卻就要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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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番外二(5)
二月初九, 葵亥日。
沈卻這一胎生得還算順,初八日夜裡見的紅,初九日傍晚小崽子便落了地。
屋裡有謝時觀近身陪著, 又有陶衣如和老太太幫著, 殿下不放心,提前半月便延請了幾位經驗老道的穩婆住在府上,眼下那幾人也都在偏廳裡候著。
守在屋外的沈向之在廊簷下踱來踱去,沈落則一直探頭探腦地,想要打探屋裡的情況,見著個侍婢從裡屋出來,沈落便將人攔下了,低聲打聽:“阿卻怎麽樣了?怎麽磨了這麽久?什麽時候才能生啊?”
侍婢搖了搖頭:“沒準的事兒, 說不準一會兒就生了。”
沈落以往見著府上那些同僚的家眷產子, 總覺得她們一口氣就把崽子給生了,可這會兒落在沈卻身上了,他又急得七竅生煙, 連一刻都覺得難熬。
這樣的事兒, 他也不能替沈卻代勞,除了在這外邊乾著急,什麽也做不了,好容易見著陶衣如把門開了半扇,出來接水盆,沈落忙擠了過去。
“你把這個給阿卻,”沈落急匆匆地將一隻褪了些顏色的平安符塞進她手心裡, “你幫我拿給他。”
當年在西川遇襲, 那刀尖但凡再偏上一寸, 沈落恐怕自己便要交代在那兒了, 好在那回有驚無險,因此他總覺得冥冥之中,是沈卻替他求的這枚平安符庇佑了他,此後更是日夜隨身帶著,幾乎沒離過身。
陶衣如並不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但見沈落這般懇切神態,還是將這枚平安符收了進去,拿給了屋中帳裡的沈卻。
屋門才合上,沈落終於忍無可忍地看向沈向之:“您就別晃來晃去了,這外邊的地兒都被您踩凹了。”
“腳癢,”沈向之冷冰冰地一回頭,“我樂意。”
眼看著這日頭西斜,天將暮未暮了,屋裡邊卻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沈向之踱了一整日,這會兒也累了,坐在廊階上,同身旁的沈落一道就著涼水吃燒餅。
算起來也有三十年了,那時沈向之也同身側的沈落一般意氣風發,滿懷期待地等著一個生命的降生,可誰料一命抵一命,他有了後代子嗣,卻永遠失去了自己發妻。
那啞巴就是痛極了也喊不出,眼下除了那些偶爾進出的侍婢腳步聲,還有屋門開合聲,兩人便什麽也聽不見了。
好在日暮將湮時,屋裡忽地便傳出了一聲嬰孩的啼哭,響亮亮的,階上兩人登時立了起來,推門進了主屋。
陶衣如將那裹在繈褓中的小崽子抱到外間裡,給這兩人看了眼:“是個小丫頭,健全著呢。”
沈落小心翼翼地拿指腹蹭了蹭這小丫頭的臉蛋,新生的娃娃身上全是紅的,也瞧不出個清晰模樣。
“女娃娃好,”沈向之心不在焉地應了句,隨後又道,“女孩兒最知道心疼爺娘——阿卻怎麽樣了?”
陶衣如笑了笑:“有這麽些親人守著,沈郎自當安然無事。”
聽到這裡,兩人終於松了口氣。
“沒事就好……”
裡屋中的燈燭被吹熄了大半,四下略顯昏暗,沈向之父子做賊般掀開簾帳,擠進那扇小門。
第一眼卻看見殿下正俯著身,像在啄吻著那榻上人的額發眼唇,而榻上人則抬手捧著謝時觀的半張臉,倒像是在哄著殿下。
陡然撞見這般情景,兩人都杵在後頭不敢動了。
過了好半晌,坐在榻邊的謝時觀才冷眼斜過來,給這兩人稍稍讓了個位,不知是不是這裡屋燈燭太黯淡的緣故,沈落總覺得殿下的眼是紅著的。
可只是恍惚一眼,他也不敢確定,畢竟在府中這麽些年,沈落從未見過殿下為什麽人、什麽事紅過眼,掉過淚。
沈落小心翼翼地湊上去,第一眼先看見了帳中人發白的唇,額發全被冷汗浸透了,活像是水裡撈出來的,又仿佛大病了一場。
沈落鼻尖一酸,幾不可聞地問:“難不難受?”
沈卻搖了搖頭,伸出另一隻手,在他眼前展開了,只見裡邊躺著一枚被攥得發了皺的平安符,沈落接了過去:“也不知道有用沒用,遞進來讓你拿著,但求個心安。”
眼下看見這啞巴安然無恙,父子倆也都安了心了,沈向之近身伺候王爺這麽些年,一進來便敏銳地察覺出了這屋裡氣氛不對,因此便拉著沈落手臂,把人給扯開了。
“世子方才還鬧著要看小娃娃呢,”沈向之故意找了個借口,“咱們去把那小崽子領過來,也叫這兩兄妹見上一見,走吧。”
沈落依依不舍地看了沈卻一眼:“我去膳房叫廚子把那熬好的乳鴿湯再溫上一溫,熱好了送來給你……”
不等他說完,沈向之便推著人出去了。
見他們又出去了,沈卻忽地便牽起了殿下的手,要他把掌心貼在自己頰側,謝時觀隨即開了口,可嗓音卻發著啞:“生那崽子的時候,你一個人在山裡,怕不怕?”
這啞巴卻搖了搖頭,唇動無聲:“不怕。”
何況他那時並不只有一個人,有丹心守著他,更有陶衣如母女幫著他,他不怕疼,只怕悄沒生息地死在那山林裡,瀕死都再見不到殿下和師父師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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