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沐言歡系著褲腰帶,也突然心底湧起一陣涼氣。
前世,正是此時——
他急欲張口,君竹已是猛然抬首。那張清冷若雪的面上,罕見地閃過驚恐和訝異——
他一如前世,猛地閃身到自己身前!
猝不及防間,卻見沈惜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一轉身,緊緊護住了君竹的身子!
前世今生自己最想砍死的情敵,就這麽在自己眼前,緊緊抱住自己最愛的人!
而沈惜年的背上,赫然插上了一柄寸許長的利刃!
寒光爍爍,伴著傷口湧出的黑血,正是折桃宮的獨門暗器桃花翎!
低頭望去,三丈之外原已倒地氣絕的琴焰,頸間仍滲著血,卻正死死盯著三人。
那雙魅人的眼眸,閃爍著得意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第5章 他竟然為了狗男人,打了朕!
“惜年!惜年!”
君竹臉色煞白,沐言歡頭一次見他如此慌張。
那雙宛如皓玉的手本就力氣不大,此刻卻竭力拖住沈惜年將要倒下的身子。
此刻“舌生香”的大門外,才突然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和兵戎的叮嚀作響。
王將軍帶了士兵急匆匆衝入大堂,朝三人跪下,“末將救駕來遲!望王爺和世子恕罪!”
沿海道軍直屬禁軍,歸皇帝管轄。可到底山高皇帝遠,沐言歡記憶中,這位王將軍雖不算翊王和折桃宮的同夥,卻也首鼠兩端、搖擺不定。
沈惜年被急急抬了下去。王將軍拔刀朝癱軟成一團的琴焰走去,瞪目大罵,“日你姥姥的,敢對王爺下手!”
沐言歡突然一聲高喝,“慢著!”
三步兩步上前,硬生生從王將軍手裡奪下刀來。
略顯涼薄的唇,帶了沙啞輕啟,“就這麽殺他,豈不便宜了他?”
沐言歡一把揪住琴焰沾血的長發,將他的臉蛋提到自己身前。
今日連沈惜年中了桃花翎,都立刻踉蹌昏迷。前世,那柄冰冷的暗器,可是深深插進了君竹柔軟的心口。
鋒利的刀尖,一寸寸落在一炷香前,還香豔得令人不敢直窺的臉蛋上。
沐言歡滿意地聽著那副音色醉人的嗓子,發出厲鬼般的慘嚎,
“啊啊啊!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沿了桃花的形狀,沐言歡一寸寸片開了琴焰左眼角的皮肉。
鮮血淋漓,似要將他的整張臉皮都剝下來。
就連戰場內外殺人如麻的王將軍,都咽了口吐沫,微垂了腦袋。
“本王,不殺你。”唇角微翹,沐言歡低聲惡狠狠道,“本王只要你這張好看的皮囊。本王還要你回去和你主子報信呢?”
琴焰素來以色侍人。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又辦砸了事,只有淪為折桃宮棄子被虐殺的份兒。
撚撚指間粘稠的血,沐言歡丟了劍轉身,卻見不遠處的君竹,仍端坐在棺材上。
長袖下露出白皙的雙手,扶著青龍白虎的彩繪,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見王將軍帶了眾人將沒了聲息的琴焰抬出大堂,沐言歡三步兩步躥到君竹身前。
他沒想到,君竹沒有陪著沈惜年先走,仍然留在了這裡,看著自己。
感動之余,沐言歡突覺一絲尷尬。
他略帶飛鳳的圓潤眼眸,又飛起一絲笑意。
莽莽撞撞伸手,想捂上君竹的眼,
“別看別看,怪嚇人的!”
只是連睫毛都沒碰到,就被君竹用折扇打了手,
“王爺不害怕,我會害怕?”
仍是柔柔的音色,和前世一般寵溺滿溢,又雜了一絲嗔怨。
聽得沐言歡心裡,更加癢癢。
君竹身上若有若無的清冽藥香入鼻,沐言歡已是暗暗搓手。
一刻都不想等,他想立刻踐行方才緊緊抱住君竹的衝動。
可活生生立在君竹面前半步之地,他又猶豫了。
琴焰的血濺了自己一身。君竹素來潔癖,就這麽抱上他,這一身月白夾袍,恐是真要徹底入驛所的渣鬥了。
踟躕之際,君竹站起身來,大步往堂外而去。
沐言歡連忙跟上,“現在去哪兒?”
“去軍道府,去看惜年。”君竹道,“那裡有禁軍護衛,如今最是安全。”
聽君竹又提到沈惜年,還不叫世子直呼其名,沐言歡的心倏忽一沉。
可後一句話又頗有道理。此刻他們已與折桃宮解下潑天仇怨,難保那群妖孽不會魚死網破,趕著來殺自己。
只是剛踏出“舌生香”的大門,沐言歡突覺身上一輕,似乎少了樣東西。
低頭一看,頸間果然空空蕩蕩。
那塊前世死前還掛在胸前的寄名鎖,反面鑄了梅花和墨竹,沒了。
他急急轉身,不顧一切往回跑。
君竹這才停下腳步,左手隔了衣袖扯住他,“去做什麽?”
“本王丟了東西。很重要的東西!”
“裡頭還沒清完場,難保還藏了折桃宮余孽。”
“你就別管了!讓王將軍護送你回軍道府!”沐言歡漲紅了臉,扭頭一腳踏出半步遠,“你不是著急去看那狗雜種——”
語帶酸氣。半是前世的真言,半是今生的心裡話。
只是話一出口,他察覺到君竹扯住自己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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