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睜開那雙明亮圓潤的眼眸,少年的眼底泛起血紅。
他暗暗握緊袖口藏住的短刀。
殺意正濃,沐言歡正欲拔刀,熟悉的溫暖又覆了上來,牢牢護住少年千瘡百孔的身子和心。
“你們!不許再這麽說了!”
君竹的聲音即使掩不住焦急,仍是透著刻骨的溫柔。
他抱住沐言歡的頭,又勉力伸手勸解著周圍憤怒萬分的人。
憤怒到極點的眾人根本不領情,“他是這妖怪的同夥。他們都不是好人!把他們全都打死!”
猛地一個翻身,沐言歡將君竹壓在身下,牢牢護住。
所有投擲向他們的土塊、石子、雜物,都重重砸在了少年的脊背上。
可這一會兒,沐言歡咬牙一聲不吭,一動也不動。
想要護住君竹,他就不能拔刀。這一世,他必須忍耐、掩飾怒火,不可以再如同前世一般自私、衝動、肆意妄為。
“傻……傻子……”嘴角滲了血,沐言歡伏在君竹耳側低語,“你這麽聰明,怎麽會……趕緊跑才是……這下可好,咱們都跑不掉了……”
又一塊石頭重重砸在了沐言歡的後腦。頭痛欲裂,伴隨著君竹的驚呼,沐言歡隻覺腦袋發麻,意識都開始模糊。
難道這一世,自己要命喪此地了嗎?
也難怪。前世自己成為“九幽帝尊”,屠戮了不知多少鮮活生靈。這一世為了保護君竹,死在百姓的手上,正是上有蒼穹,報應不爽!
“滾!都滾開!”
暈暈乎乎之際,耳側突然隱隱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沈惜年!
不一會兒的功夫,沈惜年和蘭娜就驅散了人群。昏昏沉沉,沐言歡隻覺自己被抬進了轎中。君竹溫熱熟悉的手掌,一直撫在自己的手背上安撫。
蜷縮在戎然世子府的“大堂”內,沐言歡脫去破破爛爛的玄色衣袍,發絲凌亂,裹著毯子瑟縮成一團,正專心致志啃著一隻大蘋果。
說是“府”,不過一間小小四合院,還比不過京城的小康之家。“大堂”隔了道屏風,就是沈惜年的“書房”。
將盛了藥棉和藥水的籃子摔在桌上,沈惜年跨坐在沐言歡身前沒好氣道,“吃!什麽時候都忘不了吃!還不吃死你!”
抬眸瞅一眼沈惜年,沐言歡砸吧著嘴委屈巴巴,活像做錯事的小狗,“還不是竹兒說,吃蘋果凝血快……”
“你小子皮糙肉厚,能不能不要連累梅影!”用藥棉擦拭著沐言歡的額,沈惜年罵罵咧咧,“要不是有人飛鴿傳書,這會兒你倆被打死了都沒人收屍!”
“不要罵歡兒。這次是我說要出宮玩。”跟在蘭娜身後推門進來,君竹張開衣袖淡淡道,“你瞧,我毫發無損,多虧歡兒護地嚴實。”
窸窸窣窣的鈴聲入耳,想來那紅繩還沒丟,沐言歡松了口氣,竟一時忘了疼痛。
目光落在鼻青臉腫、渾身血汙的沐言歡身上,君竹心裡卻免不了幾分得意。
他知道東街集市是折桃宮勢力最盛之所。在那裡故意暴露沐言歡的身份,定會為他招致一頓毒打。
而這,只不過是利用這匹莽撞衝動的小奶狗,實現他這一世千秋大業的起點而已。
“你歇著,我來。”輕輕推開沈惜年,君竹端坐在沐言歡身前,細細擦拭著他額上的傷口,“真是傻小子。別人打你,你跑就是了。又不是在宮裡,哪兒都跑不出去!”
癡癡望著君竹毫發無損的臉,沐言歡萬般慶幸,這遭沒讓這件極美傑作,受一點傷,
“那怎麽能行!我跑了,你怎麽辦?!”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君竹掩面輕笑一聲,“惜年如何能及時趕到?我知道東街集市危險。你非要去那裡玩,我早就安排了‘內應’隨時報信。”
“內應?”沐言歡和沈惜年,都一時愣住了。
君竹手上未停,“惜年,給你報信的‘飛鴿傳書’呢?”拿來瞧瞧。”。
蘭娜將信遞上來,沐言歡瞥見上頭用尚不嫻熟的隸書寫了幾個字,
“東街集市,梅影王爺有難。”
信的一角,赫然畫了一張焦尾琴!
“還記得你在渝州欠下的‘風流債’?”搗了下伸著脖子發愣的沐言歡的額,君竹無不醋,“想來是人家是真看上你了,回了折桃宮也心甘情願做‘內應’。見你有難,哪能不趕緊想辦法救你!”
難道,是那個離開時,已有身孕的他?!
【作者有話說】:這個“他”是誰?不難猜的。
第46章 我會保他腹中孩子的安危!
“啪!”見沐言歡發愣,沈惜年沒好氣地拍了下他額發蓬亂的腦門,“這又是怎麽回事?如何又惹了梅影生氣,小爺我竟然不知道?!”
“我沒有!”像被冤枉的小狗狗,沐言歡漲紅了臉,立馬跳起來嚷嚷,“本王第三次聲明,我就見過他一面!連手都沒碰過!”
話音未落,沈惜年已然明白,他們說的是琴焰。
當初君竹救了他,幫他恢復容貌,還送他回了折桃宮,沈惜年對此心中有氣。如今才明白,這是君竹早就布好的局。在折桃宮留有後手,關鍵時刻竟能救命。
他不由得又佩服地看了君竹一眼。
“你怎麽能斷定,他就會聽你的話?”只是,他仍是心中有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