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渝州時就說過。是人,就有弱點。”擦拭著沐言歡腫脹的唇角,君竹一笑,“因為送他回去之前,我與他做了交易。我保他腹中孩子無恙,他保我在京城不受折桃宮威脅——至少,如今日東街集市之危,他會幫我們化解。”
“喲呵,一個千人騎的小倌,這麽厲害呢!”沈惜年不屑一笑。
“他不過是達官貴人的掌間玩物。可他有肚子裡的孩子,那就不一般了。”拍拍手站起身來,君竹卻並未繼續說下去。
“歡兒,你受苦了。”上前兩步,君竹撫摸著沐言歡凌亂的頭髮,又把他的臉抱在懷裡輕聲道,“你,想報仇嗎?”
沉浸在臉頰頭頂的溫熱中不可自拔,沐言歡聞言又一愣。
報仇?什麽仇?
莫不是前世毀家滅國的血海深仇?
下意識瞥一眼正給自己泡茶的沈惜年,沐言歡踟躕道,“那些老百姓生活困苦,被折桃宮傳道布教所惑,也是可憐人……”
“所以呢?任憑折桃宮散布流言詆毀皇室,肆意佔據民心闊張勢力?堂堂一介皇子,還未出京城,就能差點丟了小命?”君竹倚窗站定。黃昏的日光透過窗欞,將他玉立的身形,在水磨青磚的地上投映出頎長的影子,“還記得出宮前我說過什麽?在京城想要別人看得起你,你是皇上的兒子並沒有用,一個小太監都有膽子偷天換日欺瞞你!想要徹底堵住那些造謠的嘴,只有擁有兵權!”
“我先出去,在門口守著!”沈惜年連忙起身往外躥,慌亂中差點將手邊的茶壺打翻。
“你老老實實呆著!讓蘭娜看著!”君竹突然一聲怒喝。
兩個呆若木雞的少年,被君竹方方正正按在竹椅上坐定,竟像是在太學聽先生讀書。
“皇上,有二十萬禁軍。他老人家百年之後,這些兵權的歸屬,就能左右一國命脈。”君竹敲著扇子淡淡道,“皇城之中的兩千禁軍,是皇上親兵,亦是掌控駐扎各地的二十萬禁軍的關鍵。每三個月,他們就會輪番去地方統領三個月,以保持與地方禁軍的統領附屬關系不變。這就是咱們撬動全國兵權的起點。”
“那又如何。”沈惜年騎著凳子哼了一聲,“皇上精明地很。皇城的禁軍除了他老人家,誰都調動不起!”
“假若,是皇上調動給歡兒呢?”端起沈惜年剛沏好的茶抿一口,君竹輕笑,“威脅到皇上的權威,他老人家不可能坐視不管。”
翌日,盡管心裡一百個不情願,沐言歡還是和君竹一同跪在了長景宮的大殿內。
“父皇!”剛一瞥見沐凌軒身著道服的高大背影在簾幕後閃現,沐言歡趕緊遵照君竹的事先吩咐,一抹眼淚,小嘴一歪哭開了腔,“折桃宮的妖人又欺負人了。您瞧,他們說我是妖怪,把我打成這樣,嗚嗚嗚……”
沐凌軒的心情,似乎很好,又似乎很不好。
聽到“妖怪”兩個字。他猶豫了一下起了身子。蘇衍連忙揭起重重簾幕,讓沐凌軒走下殿來,走到不停抽泣的沐言歡身前。
抬起他腫脹的小臉端詳了一下,沐凌軒歎口氣,竟伸出一隻手,輕輕摸著兒子的臉,“東街集市之事,朕已聽說。折桃宮的妖人在市井江湖散布流言,威脅皇權,早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朕也頗為頭疼。一會兒你隨蘇衍去內務府,想吃什麽玩什麽,就和他說……”
君竹明白,上回被沐言歡大罵“無情之人”,沐凌軒雖憤怒,卻也不能不有所觸動。這次正好利用他尚留心間的溫情,幫沐言歡討得第一份兵權。
“皇上!此番王爺所需,並非吃喝玩樂。”君竹突然清亮地開了口,“王爺這回進宮,是下了決心,要幫皇上鏟除折桃宮在東街集市的妖邪!”
“鏟除折桃宮?就憑你們?”果然,沐凌軒威嚴的臉上輕蔑之色難掩,“恐怕到時候又要勞煩宮裡花錢出力贖人。堂堂宇凰皇室,被一介妖道威脅。你們不嫌丟人,朕丟人!”
他瞥了一眼君竹,冷漠的眼神卻能迸出火來,“而且,朕可不會管你的死活!”
“陛下放心,有臣在,寧郡王殿下定然毫發無損。”一眼未看沐凌軒,君竹淡定道,“不過,需要向陛下借點兵。”
“嗯?”沐凌軒的眼眸一下瞪得老大,“你好大的膽子!”
敢在沐凌軒面前提兵權,十有八九要被猜忌到掉腦袋。上回還是六年前,內閣趙丞提議撤換兵部尚書,與沐凌軒意見相左,竟被活活杖斃在乾德殿前。
“只要一百人。”未及沐凌軒開口,君竹臉上微笑未褪道。
他這才微微抬眸,清冷的眸子中竟投射出震懾人心的火焰,“陛下,您有二十萬禁軍,不會連一百人都舍不得拿來給親生骨肉出口氣吧?若是沈爹爹醒著,絕不會咽下這口氣!”
沐言歡和蘇衍雖是一言不發,卻都已驚心動魄,渾身冷汗。
只有君竹心裡明白。先利用沐凌軒的愧怍之情,再提到沈雲景,就有可能撬動這位暴君僵硬如鐵的心性。
何況沐言歡還在,他拚死也不會讓沐凌軒再傷害自己。
心中冷笑。君竹雖看著岌岌可危,卻覺自己十有八九,穩操勝券。
沉默半晌,沐凌軒盯著君竹側臉的眸子,又一如往昔投射出暴虐的嗜血光華。
他哼了一聲,緩緩開了口——
第47章 心上人依偎著自己,我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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