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過了午膳沒多久,那些命婦小姐們就陸續開始入宮朝拜, 唐湉作為一個外男無論如何都要避險, 況且他想著反正有德太妃坐鎮,他也懶得去討人嫌, 乾脆躲在正陽宮清閑, 宴會要到晚上才開始,正好睡個午覺。
半夢半醒間, 唐湉總感覺有人在看著他, 等他睜眼的時候才發現那不是錯覺。
他的床頭站著個黑衣人, 舉著尖刀正對著他,下一秒就要揮下來。
唐湉渾身嚇出冷汗,本能的翻身滾到旁邊險險躲過那一刀,急忙扯住床尾的繩子晃動鈴鐺,大聲喊道:“來人,有刺客!”
可是以往他只要搖一下鈴外頭就會有人聽見進來,可今天無論他怎麽高喊,始終沒有一個人進來。
這下完了……
唐湉心涼了半截,他滿床亂竄著躲避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因著紗帳的阻礙,那黑衣人才沒能立刻殺了他,但是紗帳也不能護他太久,已經被那人劃拉成一條一條的碎片,眼看著就要踏上床來殺他了。
隨著黑衣人的靠近,唐湉大膽博一把,犧牲自己的左膀去抵擋刺下來殺氣騰騰的匕首,忍著皮肉被劃開的劇痛,使出渾身力氣從床上滾下來拚命往門口跑。
可惜黑衣人的身手比他好太多,他費勁的捂著傷口沒跑兩步就被人從後頭狠狠地踹了一腳,力道大得幾乎讓他眼前一陣發黑喉頭腥甜。
然後他趴在地上真的咳出一口血,還沒回神脖子上緊接著又架了一把刀,那人還重重的把腿壓在他的後背上,讓他無法轉過身看到對方的臉。
唐湉忍著疼痛問道,“好漢,咱們有話好說行不行?”
可惜那黑衣人沒有回答他,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力道逐漸收緊,劃破了頸上的皮膚,鮮血很快就流了出來,唐湉的衣襟也被浸濕一片血紅。
人血的味道並不好聞,至少唐湉不喜歡。他不信這麽大的打鬥動靜外頭聽不到,這麽久沒人過來查探,說明外面的人要麽被買通了,要麽凶多吉少。
然而無論他怎麽試圖跟那黑衣人溝通,那人都不肯回答,脖子上還架著匕首卻也遲遲沒有殺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在他覺得這次肯定要死的時候,白簡終於姍姍來遲,同他一道趕來的還有秦曜。
黑衣人和他們兩人纏鬥一會兒自知不敵,尋了個空子從窗戶翻逃了出去,白簡也翻了窗子緊隨其後,而秦曜則留了下來,他小心的把唐湉從地上抱起放到床榻上。
此時寶鈿也帶著一大隊侍衛趕了過來,冷著臉讓侍衛去追蹤刺客,然後趕緊去叫了禦醫過來。
唐湉可能是失血過多渾身都冷,不自覺的往秦曜懷裡湊,試圖讓他暖一下自己的身體。秦曜見狀,連點他身上幾處大穴,勉強止住了不停外流的血。
很快寶鈿就帶著幾個禦醫來了,唐湉仍然靠在秦曜懷中,由著那幾個禦醫被他包扎。
左臂上的那一刀傷得極深,血肉外翻隱約可見白骨,可見刺客內力深厚,應該是個高手。
王禦醫把唐湉脖子上的傷也處理好,又開了幾服藥給寶鈿,讓她按著這個方子每日換藥,寶鈿拿了藥方又急匆匆的出去命人去準備,她怒極了,下決心定要把整個皇宮翻個底朝天,然後將刺客五馬分屍,可唐湉製止了她。
“先不忙。”他虛弱的說道:“今天是中秋,朝臣和貴戚都要進宮覲見,實在不宜大動乾戈,此事容後再說。”
寶鈿恨得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暗悔今天她不當值一直在前殿忙碌,以為不會有危險,誰知這就出了事,她只能先拿著藥方出去找人熬藥。
等她離開,屋裡只剩唐湉和秦曜兩人。
靜謐片刻後,唐湉問道:“你覺得刺客是誰?”
秦曜見他肩頭的坎肩滑落,順手替他蓋好防止漏風,然後回道:“不管是誰,你身邊的人都該肅清了。”
唐湉點頭。
到這時候還想不明白他身邊出了內奸,那唐湉也就真是活該。
因為中秋宴的緣故,白簡和金釵寶鈿被抽調去前殿幫忙,正陽宮寢殿外的守衛全部被一刀斃命,偏偏就是這個時候下手,必定是知曉他今天無人看護,若不是身邊人,不會知道那麽多。
“我覺得和那晚的人應該是同一個。”唐湉睜開眼回憶著,“身高都差不多。”
他想動一下身體,可傷口處被敷了藥火辣辣的疼,別看他現在看著淡定,其實是因為太疼了做不出大動作,只能安靜的苟著而已。
幸好那一刀是在胳膊上,要是在什麽肚子胸口大腿之類的,唐湉都想原地去世。
秦曜見他眉頭緊鎖一副隱忍脆弱的模樣,不知為何竟慢慢地有些疼惜,下意識的就把手貼了過去。
唐湉睜開眼,好像有什麽東西從秦曜的掌心隔著中衣傳過來,就像是一股暖流緩慢而溫柔的向他體內流淌,轉瞬間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因為失血過多而僵冷的身體漸漸地感受到暖意,唐湉覺得傷口好像也不是那麽疼了,他抬眼看向面色平靜的少年,努力扯了扯嘴角:“謝謝你。”
秦曜抿唇搖頭,輕聲說:“不要說話。”
其實若唐湉再聰明點,或者閱歷再豐富那麽幾分,那他就一定能看得出秦曜神情的不同尋常。
老實說他現在身上絕對不好聞,那很藥草混合著血味靠在秦曜懷中,連唐湉自己都忍不住皺鼻,可秦曜卻莫名覺著他身上有著獨特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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