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哥也香著呢!”
羅青藍兜住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才把這小滑泥鰍抓住,問他:“青藍哥哪兒香了?”晏閃艇
唐懷芝張嘴就來:“哪裡都香!”
羅青藍又問:“青藍哥什麽味兒?”
這還真把小孩兒問住了。
唐懷芝認真想了想,湊過去聞聞,自己琢磨一下,又湊過去聞聞。
最後,神神秘秘地道:“肉味兒唄!”
欠兒這麽一下,唐懷芝嘿嘿嘿笑個不停。
在羅青藍變臉色之前,他嘻嘻哈哈地閃開,坐都對面去了。
小孩兒總是盼著長大,但真長起來,又覺得快得嚇人,一天一個樣兒。
一眨眼,便又長大了一些。
在莊府的家塾上了幾年學,唐懷芝都十三了,夠了國子學入學的年紀。
臉上褪去了肉嘟嘟的感覺,小尖下巴更明顯了。
但臉頰上還是有些軟肉,看著像個清秀的半大少年了。
最近抽條明顯,腿長了不少,顯得整個人有點兒清瘦,個子都快到羅青藍胸口了。
國子學秋季入學,這會兒都夏末了。
寶慶這幾日跟金珠忙活著給唐懷芝整理以前的書,莊蔚還給送了一套頂好的筆墨。
羅青藍傍晚從軍營回來,一進寶鏡堂的院子,沒小孩兒撲過來纏磨,也沒小狗來拽褲腿。
他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兀自進了屋。
前幾日吵了一架,倆人好幾日沒說話了。
小孩兒長大不少,煩人勁兒卻一點兒沒少。
還長脾氣了,頂起嘴來一套一套的。
前幾日去家塾接他,最後一回了,羅青藍帶著謝禮去拜會老先生。
不知怎麽的,就瞧見老先生的名冊了。
上頭那些學生的名字後頭都有朱批,有賞有罰。
羅青藍看見唐懷芝名字後頭的好幾回逃課標記,當時便皺了眉頭。
再看看唐懷芝名字下面:
莊滿,逃課若乾,頂撞先生若乾,打架若乾。
羅青藍還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晚上回府,免不了要問幾句。
羅青藍覺得自己也沒怎麽著啊,沒打沒罰的,就是說了他兩句。
可能是表情太嚇人了吧。
這小孩兒當時撇撇嘴,之後好幾日都不大高興,見著他也不說話。
“將軍,”金禮敲了下屋門,“該用晚膳了。”嬿善亭
羅青藍剛換了身常服,系好腰帶,轉身問道:“懷芝呢?”
金禮道:“阿沅叔院兒裡呢,午睡後便過去了。”
“知道了,”羅青藍出了屋,“晚膳一會兒再上。”
阿沅叔的揚風閣有個大院子,他收拾了個園子,自己摸索著種了不少野花。
一年四季,都有開著的花。
他雖然看不見,但喜歡聞那股淡淡的香味兒。
羅青藍一進去,小狗嗖地便跑過來了,尾巴跟風車似的轉著,跳起來抓他的褲腿。
阿沅叔聽見動靜,笑著道:“青藍來啦。”
羅青藍叫了聲“阿沅叔”,過去給他扯了扯蓋腿的毯子。
剛下了場雨,天兒沒那麽熱了。
阿沅叔午後一直在院子藤椅上坐著,剛才還眯了一覺。
唐懷芝跟沒看見他似的,繼續盤腿坐在地上。
他身前放著一堆花枝,屁股下面墊了個草墊。
阿沅叔拍拍羅青藍的手,“快把這煩人精領走,在我這兒嘟囔一下午了,腦仁兒都叫他念疼了。”
唐懷芝不太熟練地纏著手裡的花枝,轉頭不大高興地道:“誰煩人了?青藍哥才煩人呢。”
阿沅叔笑笑,“行行行,我們小唐最乖。”
唐懷芝撅著嘴,“本來就是嘛。”
院子裡的花開得很盛,香氣淡淡的,被風吹著送過來,聞著有點兒神清氣爽的意思。
再仔細嗅嗅,還能聞見圍牆外頭的桂花味兒。
今上喜歡桂花,京城街上種了不少。
每到這時候,屬這樹最香,簡直算是花中流氓。
阿沅叔攥住羅青藍的手,拇指輕輕刮刮他的手背。
兩雙手都是又大又熱乎,還有好些兵器磨出的繭子。
唐懷芝慢慢長大,羅青藍其實也在跟著長。
在阿沅叔看來,他比前幾年更厚實了,那雙肩膀好像能挑更多東西。
阿沅叔又摸摸羅青藍手心的繭子,輕輕舒了口氣,“他又煩你了吧?”
羅青藍笑了笑,“沒,自己生氣呢。”
唐懷芝聽見這話,眉毛擰得像麻花。
他抓著屁股下面的小墊子,往旁邊轉了轉,留給羅青藍一個後腦杓。
阿沅叔笑笑,眼珠定定地對著唐懷芝的方向,“這小孩兒很小就沒了父親,娘又一直見不著面,身板還那麽弱,吃個東西都比旁人費勁。”
“他又自小養得嬌,這麽大了還跟小孩兒似的,想想你跟他那麽大的時候,都提著兵器上戰場了。”
阿沅叔蒙著白翳的眼睛盯著前方,臉上表情很柔和,像是在懷念當年。
他緊緊攥著羅青藍的手:“要不是你,可能也沒他了,這麽些年了,你撲騰著長大,還把這小孩兒給帶大了,他離不開你。”
阿沅叔壓低了聲音,臉上仍舊帶著柔和的笑。
他的手很熱,上面一條舊疤磨得羅青藍心裡發酸,“這小孩兒煩人著呢,小嘴叭叭的,也不知道怎那麽多話,沒理都能給說成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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