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忘恩負義呢?
離未撞開藤條編成的細密籠子,便是頭破血流也不顧。
他化成了人形,撿起地上的尖刀,一步步向著那要剝他皮毛的劊子手去。
“妖,妖怪......”尖嘴猴腮的劊子手嚇得哆嗦在地,連連往後退。
離未沒管他,徑自別了臉,和那把玩著血核桃的商賈撞上了視線。
“怎,怎麽回事?”商賈捏緊核桃,問著縮牆角動也不敢動的劊子手,“狐狸呢?”
離未沒法說話,不然得應答句,是我。
他雖確實力不從心了些,但殺個沒防備的肥頭大耳還是綽綽有余。
尖刀劃開商賈喉嚨時,離未很想問他,若不是當年阿隨帶他們那夥人一起出逃,他有命有這方院子,有命去討好那新任縣官的小妾麽?
“百夫長,今兒我做東,誰也別跟我搶!您必須在我這兒住上個十天半個月,好讓我盡地主之誼!”
“哦,您要給小狐狸治傷啊!這也包我身上,我肯定給小狐狸找最好的獸醫!畢竟小狐狸也算是我們的戰友嘛!”
“說來若不是百夫長您照顧,我這條小命不知丟在那條壕溝裡了。”
手髒了,他又殺人了。
殺曾經阿隨舍命保護的人。
阿隨會不高興吧,如果他知道離未是這樣殺人不眨眼的狐狸。
曾經九尾一族被汙名化,正是因為殺人不眨眼,正是因為塗炭生靈啊。
可離未沒有心力去想對錯,他只知道這肥頭大耳給阿隨下了藥,在那一杯酒裡。
商賈不僅想要離未的皮毛,還想要楊隨的項上人頭。
不知為何,阿隨成了他們口中的通緝犯,因為在交戰時率領自己手下的人當了逃兵。
百夫長在軍中留有檔案和畫像,若真出什麽事,軍法也好刑罰也罷,都只會落在百夫長這小官頭上。
所以很多百夫長不把士兵們當朋友夥伴的,隻當自己手下的牲畜,丟了一隻主人要罰。
楊隨一開始就錯了,他不應該接下那杯酒的,在很多年前。
但如果不接下,他也不是楊隨了。
“今天,我楊隨對著這篝火、明月起誓,只要有我楊隨一口氣在,你們就都能平平安安地回家!”
燒刀子酒,入喉辛辣且苦,嗆得人眼角有淚。
離未想,會不會是那晚上篝火太亮,濁酒太烈,讓人輕易便相信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誓言。
阿隨,我看不清這些人了。
所以我才說啊,這世界有什麽好的。
只是你心好,便認為這世界是好的。
第四尾的力量在逐漸減弱,離未沒法每時每刻保持人形,不過好歹是讓楊隨入土為安了。
他想自己接下來應該學著隱藏傷口,若不是給自己治傷,楊隨也不會離開密林裡。
待在山裡,才是最安全的。
離未走之前,這縣城裡有戶人家在辦喜事,正好和商賈家辦喪事撞上了。
他蹲在路邊的陰影裡看熱鬧。
最後是喪事敵不過喜事,悻悻地給讓了道,末了還被辦喜事的那家罵,直說晦氣。
離未看著那大紅從自己眼前徐徐過,敲鑼打鼓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他忽然想到,他和阿隨還沒來得及成親呢。
沒成親的話,他不是阿隨的媳婦兒,阿隨也不是他的媳婦兒。
下一世,下一世的話,他想和阿隨成親。
雖說之前在羅浮山也有成過親,但這一世的阿隨不知道,下一世的阿隨更不會知道。
阿隨沒有以前的記憶了。
不過,也沒關系,離未自己記得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
唉,我都不忍心寫下一章了。
其實原本沒打算在輪回境裡開他倆的愛情線的,但楊隨總會有長大成人的一天,總會有被人逼婚的一天。
前幾世都是少年孩童時期嘛。
百夫長這世還算好的,至少他倆做過了(你在胡說什麽)...
下一世要死了要死了,不敢寫。
第30章 如戲
“哎喲, 你這隻小狐狸啊。”
離未趴在窗邊的梳妝台,見著花旦緩步過來,發髻上的步搖叮叮當當地響。
畫的桃花妝,眼角飛著紅, 眉心一朵粉花開。
今日這扮相, 唱的是那出《小紅娘》。
離未自覺地抬了爪子, 讓花旦輕易地將他攬入懷裡。
“我去看了你的戲,唱得很好聽。”離未說,花旦臉頰有些浮粉, 他想抬爪子抹一抹,但又畏縮地收回了爪子。
“那你怎麽不等我下戲啊?害我到處找。”花旦嗔怪地點了點他額頭。
“抱歉。”離未也不解釋什麽,隻吐吐舌頭, 賣了個可憐。
花旦剛想抱著離未坐妝台前, 卻響起了敲門聲。
“師弟,我可以進來嗎?”
嗓音亮堂,是花旦那武生師兄。
離未聞言,如水般溜出了花旦懷裡,“我躲一躲, 你去給你師兄開門吧。”
“那你小心些。”花旦不疑有他,呼出氣來起身, 對門外喊,“師兄, 你先站會兒, 我來開門!”
離未藏在房梁上, 把尾巴收得嚴嚴實實, 卻只見那高出花旦一個頭的武生嗔怪著:“你小子是藏了什麽東西吧?當心我告訴師父去。”
“師兄, 好師兄, 我哪敢藏什麽,你還不知道我嗎?”花旦裝乖笑道,臉卻被師兄掐住,碾了碾上面的浮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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