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超市,隨便給尾巴買的,不知道它喜不喜歡。”蘇延不好意思地笑笑,“給你們添麻煩了。”
孩子一片心意,楊隨隻好笑吟吟地收下,看得出來蘇小同學的家教不錯。
“這也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楊隨先把網球和狗糧放好,“你先坐,我去倒點兒水。”
“嗯。”蘇延乖乖地坐到廳裡的竹沙發上,“對了,小隨哥,尾巴呢?”
“他在樓上睡覺,待會兒醒了會自己下來溜達的。”楊隨倒了兩杯水,放到茶幾上,隨即坐在了竹沙發的另一頭。
“怎麽樣,這周的學習還順利嗎?”
“還行,安安姐表揚我了,嘿嘿。”蘇延得瑟又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杓,“不過那天我一時激動折了綠化帶裡的花兒,送到她辦公室的時候,被她罵了一頓。”
“我發誓我以後不會乾那麽蠢的事情啦,當時只是覺得花兒好看,我想讓她也看看。”
安安老師是小少年內心柔軟的突破口,一提到這,少年便忍不住滔滔不絕。
楊隨耐心地聽著,不時點頭做應答。
感覺小少年這種感情並不完全像是傳統定義中的愛情,更像是一種對榜樣偶像的向往和仰慕。
“不過小隨哥你放心好了,至少上大學之前,我是不會跟她說這些的。”蘇延說,“當然她如果以後有男朋友了,我也不會跟她說這些。”
“於我而言,她是那顆啟明星就夠了,我不奢求循著啟明星奔跑能得到什麽,哪怕盡頭一無所有,我也收獲了一個過程。”
“就是這種喜歡著她每天積極向上,有盼頭的過程。”
楊隨想起年紀小時看過的一篇童話。
主角是個金發的小王子,他離開自己的小行星,來到地球遇見了一隻狐狸。
他心裡已經裝了一朵玫瑰花,但那隻傻狐狸卻仍是心甘情願被他馴養。
哪怕最後小王子要離開,狐狸說它仍是收獲了麥子的顏色。
以前風吹麥浪與狐狸這肉食者毫無關系,而自從遇見小王子,麥浪也就不是普通的麥浪。
它看著,就如同看見小王子被風吹拂的金發。
這是全書中,楊隨最喜歡的片段。
但被離開了,被忽略了,仍是會難過的,不是嗎?
小少年啊,你分明滿臉笑意,眼神卻隱藏著悲傷。
“誰又知道以後的事情呢?”於是楊隨這麽跟少年說,“你只要跟著你認為對的方向跑,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
“小隨哥。”蘇延眨巴眨巴眼,鄭重地說,“你這句話好像心靈雞湯。”
楊隨:“......”
安安老師說得沒錯,這孩子確實有冷不丁噎死人的天賦。
不過,等等啊,正題好像被扯遠了。
“我聽你媽媽說,你也確實特別聽安老師的話呢。”楊隨決定詐小少年一詐。
蘇延果真頭髮都被炸起來了,“啊,我太明顯了嗎?不可能啊,我媽應該不會注意到我除學習以外的事情吧!”
“啊,是嗎?”楊隨佯裝驚訝。
“雖然這麽說聽起來很沒良心,但......”蘇延炸起來的頭髮很快蔫兒下來,欲言又止。
“沒事兒,在我這兒你有什麽問題盡管說,說出來我們才好一起解決嘛。”楊隨溫聲說。
“嗯......”蘇延扣了扣十指,而後抬眼,“首先我還是打心底裡承認,我媽媽是個很負責任的母親,我爸工作忙,一般都不著家,家裡都是我媽守著。”
“我媽沒有工作,她的工作就是照顧我,從小學開始吧,她就給我定每日任務,每周任務,每月一個小結,年終一個大總結。但每年的大總結裡,我都是不及格。”
“因為從小學那會兒開始吧,我的成績就一直不上不下,而且學什麽鋼琴啊小提琴啊,都是只能弄出聲,演奏不出曲子。”
“再後來她給我報班學畫畫,什麽油畫國畫都來一遍,但都沒有找到適合我的繪畫種類。換句話說,我是壓根沒有繪畫天賦啦。”
“反正我在她的要求下學了很多東西,要麽都學廢了,要麽就是中不溜,成不了她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我的自由被她限制,而她的自由又何嘗不是被我限制?”
“其實小區裡的交流會她很感興趣,她年輕的時候很會唱歌跳舞,她說她就是當初唱了首歌,把我爸套牢的。”
“但她現在不唱了,有了我之後,她就什麽興趣愛好都收斂,隻做我的媽媽,我爸爸的妻子。”
“她這樣,我其實心裡也難過,但我不敢跟她說,我就沒敢跟她說過什麽心裡話。我太慫了,被她吼成這樣的。”
“所以我一直表現得很聽話,她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首先當然是為我自己能過好一點,其次我想她也好過一點。”
“一個她投入巨大精力和心血培養的廢物,除了聽話一點,也沒什麽能讓她安心下來了吧。”
“好孩子。”楊隨適時說道,“你能說出這番話,你就已經勝過很多人了。”
“我想你媽媽知道你心裡這些話,是不會生氣的,應該會很欣慰吧。”
蘇延搖頭如撥浪鼓,“不,說出來她肯定會削我。”
“你要相信我,小隨哥,我還是了解我媽的。”
“但你不跟她說,她也不會知道你的真實想法啊。”楊隨說,“你不說她也不說,就各自憑空猜測,問題就會越來越多,矛盾也會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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