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真的說開來,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即你希望你媽媽能擁有自己的生活,給你適當的成長空間。”
“但說是不敢說啦,這輩子都不敢說。”蘇延仍舊畏畏縮縮。
“其實也不用說。”楊隨托著下巴想了想,“說不出口的話語可以用文字表達,我記得安老師說,你作文功底很好。”
“嗯!小隨哥,安安姐怎麽什麽都跟你說!”
所以少年,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些偏啊。
“我只是前幾天和安老師聊了聊你的情況,方便我後續工作的開展。”楊隨笑笑,“安老師把你們這群學生看得很重要。”
“她告訴我說,你們是她教的第一屆學生,她不希望你們中任何人有一點閃失。”
“小朋友,你可不能讓她失望啊。”
蘇延吸著鼻子,趴茶幾上奮筆疾書時,離未從樓上顛顛地跑下來。
楊隨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被薩摩耶撲了個滿懷。
“睡飽啦?”楊隨呼嚕呼嚕離未的下巴,笑意從眼睛裡跑了出來。
“嗷。”離未愜意地眯了眯眼。
小少年忙著遣詞造句,沒空跟楊隨搶毛茸茸。
可喜可賀。
當然就算來搶,楊隨也是不會給的。
“小尾巴,你就不想去羅浮山外邊看看嗎?”
“村長們說,一路往北邊去,有一座很大很宏偉的城池,立於天圓地方之中央,匯集東西南北之來客,街道寬闊平坦,上有車馬喧囂人群熙攘,旁有粉牆青瓦雕梁畫棟。東西分兩市,七十二坊布其中,是所謂人間盛景也。”
“那些孩子要去的,也是那個地方。”
“小尾巴,你不像我,你可以走的。”
“羅浮山雖好,但也不過年年歲歲都是一樣景色,你在我身邊待了數十年,也該厭倦了吧。”
山神碎碎念叨著,雖然他是說給狐狸聽,但目光一直凝望著山崖盡頭的雲。
狐狸身量長了些,已經變成了少年的模樣,臉頰的軟肉被歲月削去了些,線條逐漸凌厲,勾出立體精致的五官。
他只是挽著山神的胳膊,紅衣與白衣相交相錯,一如既往地和諧著。
山神在等著狐狸的答話,楊隨也在等著。
但狐狸什麽都沒說,他慢慢蹭上山神的臉頰。
在嘴唇印上一吻。
這是他的答案。
楊隨回過神,懷裡的薩摩耶拱一拱他小腹,又合眼淺睡了過去。
“傻狐狸。”楊隨垂下眼眸,低低地歎了一聲。
與那山神的歎息重疊在一起,被風卷去雲絮裡藏著,聽不出是悲是喜。
作者有話說:
傻狐狸哦...
第12章 心有千千結
何女士來時,依舊風風火火。
幸好楊隨一早就準備了溫白開,非常嫻熟地把水杯遞到女士面前。
苗苗小姑娘就曾吐槽楊隨,說他處理委托離了白開水不行。
那人家上門來找你幫忙,社工站又沒別的好招待,那可不就白開水、白開水,別著急先喝口白開水。
楊隨一度對白開水有極高的評價。
看這一喝,連何女士都冷靜下來了嘛。
“在開始長談之前,我有份小禮物要轉交給您。”楊隨說著,將那封工整的信封輕放到桌面,其上是蘇延小同學有待練習的字跡:
“何女士收。”
又正式又透露出點小少年不安分的淘氣。
何女士看出來了,她放下杯子,趕忙拆了信封,“我......看看?”
“您請便。”楊隨抬抬手,“信不算很長,但這是蘇延想跟您說的話。”
大約過了十來分鍾,楊隨把一杯白開水喝完,想起身去接下一杯時,何女士放下信紙,揉了揉泛紅的眼。
楊隨貼心地把茶幾上的抽紙推到何女士面前。
“其實在我看來,蘇延懂事而且細心,這就是他獨一無二的,足夠讓您為之自豪的閃光點。”
“啊,我知道的。”何女士抽了張紙巾,拭去眼角的淚水,“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從沒因此而表揚過他。”
“我覺得這是身為我兒子的他,應該要做的事情。”
“但他除了是您的兒子,他還是蘇延,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蘇延。”楊隨說,聲音很輕,也很重,“他有他的優缺點,有他的喜怒哀懼,他完完全全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不是誰的附屬品。”
“哪怕您是他母親,他也不是您的附屬品。”
“同樣,您也不是他的附屬品。”
“他跟我說,他希望您能有自己的生活,他希望您能發自內心地快樂。”
“有自己的生活,你說得倒輕松。”何女士冷哼一聲,“我自從有了他,工作沒了,跟以前的朋友也很少聯系了,除了每天圍著他轉,我也想不出我能去幹什麽。”
“他爸爸工作忙,家裡的事情我得去處理,每天都千篇一律地過,早忘記自己是什麽樣子的了。”
“蘇延說,您很會唱歌跳舞,正好我們社區每個月都有交流會,您可以在會上交一交朋友嘛。”楊隨趁機說道。
“交流會就開一個下午,不會耽誤您多長時間,您可以嘗試著去看看嘛。”
“而且蘇延是個自覺的孩子,現在也都高二了,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他之前還跟我說,他想考Z大來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