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日裡寡人說要閹了你那一眾皇兄,”趙琨自顧自說道,“你今晚這般聽話,是為著他們的緣故嗎?”
“不是。”韓桃很快地回答說。
“你倒是應得快。”
許久,他好像聽見趙琨歎了口氣,環著他腰的手掌,輕輕摩挲著他的腹部。韓桃枕在枕頭上,不知道如何告訴趙琨,他是心甘情願。
但他說了,趙琨也不會信,只會覺得他是因著南燕的緣故在虛與委蛇,畢竟從前種種是趙琨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韓桃想了會兒,還是翻身來重新正對著趙琨,睡入人懷中,他額間抵著趙琨胸膛合上眼,沒看見黑暗裡趙琨詫異的眼神。
呼吸逐漸綿長起來。
·
直到半夜睡意朦朧的時候,韓桃有感覺到燭火亮起的光。
他睡到身子又熱又酸,知道自己大概又是燒起來了,脖頸和額頭滾燙地發著熱,隨即就感覺有手掌沾了涼水貼上他,衣衫也被解開了,他緊閉著眼躺在那,感覺有長巾在擦洗他身子。
“難受嗎?”趙琨在問他。
“……嗯。”
他又咳嗽了幾聲,想說話,發現嗓音都啞掉了。
趙琨就把他抱起來,抱在懷中,他腦袋歪了下去靠在趙琨的脖頸處,像一具提線木偶般被打理著,聽見屏風外有空青的聲音,但是趙琨不準他們近前來伺候。
唇瓣又被咬開了,灌進些苦澀的湯藥。
韓桃皺起眉頭來,“哇”的一口吐到了地上,隻感覺胃裡一陣陣如翻江倒海般難受,頭也像是被箍著一般疼,但知道趙琨在身邊,他就強忍著不把之前吃進去的食物吐出來。
若真吐了一地,那一地的汙穢樣,韓桃隻想著趙琨以後怕是都不肯抱著他睡了。
“把院使叫來,怎麽比白日裡更嚴重了!”趙琨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意,那手掌卻還在拍著他的背,“韓桃,你若是難受就都吐出來。”
韓桃使勁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吐?”
韓桃緊閉著眼忍著,不肯說話。
氣氛頓時焦灼起來,空青見狀連忙請趙琨先出了主殿,而後才對韓桃說趙琨已經走了,果然痰盂才端來,韓桃就伏在床邊,胃部一下下抽搐著猛吐起來。
趙琨站在外頭聽著殿裡的聲音,眉頭緊皺。
一直到韓桃把先前吃下去的都吐了個乾淨,重新漱了口以後才躺下,他抬手遮著眼,聽著宮人們收拾的聲音。空青又倒了杯熱水過來,讓他喝幾口。
“藥呢?”韓桃睜開眼看向她。
“藥在這。”
韓桃勉強撐手起身來,端著藥一飲而盡。空青怔愣看著,總覺得這位殿下的過往與那些尋常驕奢淫逸的皇子不同。
這一夜連著趙琨,伺候的宮婢宦官們都沒怎麽睡,直到快天亮的時候韓桃才有些退燒的樣子,虛弱地睡在了床榻角落裡。
他衣衫微微開著,被褥凌亂地蓋在腰間,看上去就像初經人事以後被折騰得不輕,楊院使連夜被派去的宦官從家中被褥裡抓了出來,直到晨間診完脈,才算是松了口氣。
“陛下寬心,侯爺這是沒事了,近些日子還是要將養身子,不能受寒,不可餓著也不可多食,”他起身來行了個禮,“這幾天或許還會再發熱,但不會像昨晚那般厲害了。”
趙琨坐在床邊,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下去吧。”
“是。”
眾人都退下了。
四圍一餉寂靜,韓桃又睜開眼來,定定看著趙琨,看了會兒才合上眼,覺著趙琨大抵是知道養他活著有多麻煩了,便是連覺都睡不安穩。隨即他就感覺床榻往下一壓,趙琨又睡了上來。
“……陛下不走嗎?以橋正裡”
“走去哪?”趙琨放下床帳,手臂又強勢將韓桃圈了過來,“寡人還要補覺。”
他一愣,被圈靠在了趙琨肩頭。
韓桃的呼吸帶著熱意,恍惚想到從前在南燕宮中病了的時候,太子登基成了新皇,將他關在宮中,他在角落裡咬著牙刮去傷口上的腐肉,伺候他的太監宮女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沒有人為他尋禦醫,沒有人為他煮藥,有的只不過是一床被子,一碗涼水。
趙琨的手又伸了上來,替他拉起了被子。“寡人會讓你知道,齊國比南燕要好。”
這一覺就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本是不用早朝的,但到巳時的時候,幾個大臣尋不見趙琨,才知道他們的這位陛下竟然如今還在長英殿中未曾起床。
“荒唐,當真是荒唐啊——”
“聽聞長英殿燃了一夜的燈火,承恩侯竟被陛下折騰得發了高熱。”
“還有這事?”
“也不知如今陛下會如何對南燕俘虜,”有大臣歎了口氣,“怕就怕如此作為,叫南燕死灰複燃啊。”
韓桃是被提前帶進京的,南燕皇室的其余人還在被押解的路上,如今眾人隻當這位南燕七皇子將趙琨勾得失了魂,所圖說不定在於南燕複興。
“……依老臣來看,這位承恩侯可不簡單。”
奏疏如雪花般飛上趙琨案頭,都是請帝王收情斂性,提防小心,然而趙琨看罷只是神情淡漠,叫人統統拿下去焚燒了。直到有一份禦史奏折上來,附了從前在南燕的一些舊事。
他看罷,照例丟給了老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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