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蒙朝殷月離拱了拱手,“主子,這人滿口胡言,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了,還是送去官府盤問吧,看是不是羌吾送來的細作。”
殷月離皺眉點頭。
柳遙卻忽然想起之前田鈺說過的話……裡正,當時的祭祀儀式是由裡正親自主持的。
如果當真有什麽問題,裡正不可能不知曉其中的內情。
還有之前潘程偷偷告訴他的,止戈山上的也許不是山神,而是羌吾世代供奉信仰的凶神。
柳遙的額頭隱隱刺痛。
他以為那場噩夢早就已經過去了,以為自己可以進入到新的生活,卻原來一切都只是妄想。
被小廝拖走的羌吾男子神色扭曲,瘋了似的大喊大叫,“報應!這是你們二十年前的報應,你們全都要死,一個也跑不掉!”
柳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被身邊人輕輕攬住肩膀。
“這人瘋了,不用管他。”
是嗎?
柳遙嘴唇緊抿,心底的不安越發濃重。
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柳遙翻來覆去了許久,幾乎整夜未眠。
清早,天蒙蒙亮,柳遙猛地坐起身來,伸手將身邊人搖醒。
殷月離正合衣睡在床邊,此刻忽然被他弄醒,有些迷糊地睜開雙眼,“去披件衣裳,早上天冷,小心染了風寒。”
柳遙搖頭表示無妨,抓緊時間道:“我已經考慮過了,如果那個羌吾人說的不是假話,那我之前獻祭的對象很可能並非是山神,而是別的什麽存在。”
所以他才沒有見過那名山神。
所以山上才會有那座根本不像是廟宇的宅院。
如果壓根就沒有山神,那麽這些疑點就都解釋得通了。
“哦,”殷月離表情微妙,“也可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呢。”
“不,這件事其實問問裡正就能清楚了,所以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柳遙語氣嚴肅,“我記得傳聞有提到過,能成為祭品的人必須身心純淨,對嗎?”
“對。”殷月離越發疑惑。
“那就好辦了,”柳遙抬頭望向身邊人,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我們把婚禮提前吧,就在今天。”
“等成親之後,無論祂是山神也好,其他更可怕的存在也好,都不可能再將我當作祭品了,是不是?”
只要不是祭品,就不會再有危險了。
他也能回到原本正常的生活。
殷月離好半晌沒有說話,柳遙神情緊張,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目光怯怯盯著他看,似乎十分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柳遙忍不住後悔如此提議的時候,忽然聽見對面人輕笑一聲。
“好,”殷月離眉眼柔和,笑著湊到柳遙跟前,“就照你說的,我們今日便成親。”
第25章
九橋村雖然不算窮困,但也是偏僻地方。與外頭大城鎮不同,婚禮流程一般都比較簡便。
基本上兩家訂立過婚書,擇好吉日,約媒人同往一拜就可以了,再輕省些的,甚至連禮銀和納彩都不用。
殷月離倒是有問過柳遙願不願意大辦。
比如在村裡擺個流水席什麽的,可惜被柳遙乾脆拒絕了。
在他看來,殷月離之前的種種舉動已經足夠張揚了,沒必要在婚禮的事情上繼續引人注目。
成親最要緊是兩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經過前兩日的大雪,天氣難得放晴。
雖然婚期提前,但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舅母隻埋怨了柳遙一句,便領著舅舅去莊園幫忙了,留下妹妹崔憐兒幫柳遙穿戴婚禮需要的嫁衣。
已經修改好的嫁衣十分合身,柳遙望著銅鏡中的身影,恍惚甚至有種又回到祭祀當日的錯覺。
不過也不相同。
祭祀的嫁衣是裡正隨手為他買的,除了顏色是大紅之外,從裡到外都透著粗糙,遠沒有他今日身上這件精巧細致。
“真好看。”崔憐兒幫他整了整衣襟。
柳遙是偏乾淨清秀的長相,過去衣著隨意的時候尚且不顯難看。如今穿著嫁衣,又仔細畫了妝容,比之平日更多了幾分明豔。
自家兄長過了那麽久的苦日子,如今終於要嫁到好人家了,連崔憐兒也忍不住為他高興。
“對了,”柳遙從鏡子裡分出心神,抬頭問道,“爹娘他們呢,這兩日沒說什麽嗎?”
以他爹和後娘的性格,這回成親一點便宜都沒有佔到,居然始終安安分分的,怎麽想都有些不太尋常。
崔憐兒撇了撇嘴,“他們才沒有空管你,之前梁木匠忽然在家中慘死,他家親戚非說是娘親和阿爹咒的,要找他們算帳,把家裡東西都砸爛了,聽說阿爹也受了傷,現在正躺在家裡養傷呢。”
“總之你安心成親便好,他們做的錯事,就讓他們自己去承擔吧。”
“那你呢?”柳遙皺眉問。
後娘和爹有什麽下場他自然不在意。但妹妹還小,往後在這樣的爹娘身邊該怎麽生活。
崔憐兒鼻子
一酸,連忙低下頭,幫他把腰上的配飾掛好,“沒事,姑婆待我很好,我以後應該都在城裡生活,不回家了,至於小弟……爹娘他們最疼小弟,估計就算日子不好過,也不會虧待他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崔憐兒擺了個笑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還差個荷包,你這裡有好看的荷包嗎,找一個掛在腰上,再在裡面裝上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就可以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