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進門的兩座小亭,再往前便是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遊廊,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柳遙仿佛又想起之前和殷月離一起畫燈籠的場景。
“怎麽了?”見身邊人忽然停住不動,田鈺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什麽事情了。
“沒,”柳遙收回目光,搖了搖頭,“等下找到地方就直接出去吧,丹藥的事我會幫你想辦法。”
“那你呢?”田鈺連忙追問,“之前裡正已經告訴過你解除祭品身份的方法,不是應該……”
柳遙回頭望向田鈺,“如果說我不想解除祭品身份了,你會覺得奇怪嗎?”
“可是……”田鈺還想再勸,卻被柳遙伸手拉住。
“好了,”柳遙神色輕松,拉著田鈺往祭英堂的方向走去,“跟緊我,不要被這裡的幻境迷惑,不然等下迷路就麻煩了。”
和柳遙兩人預想的不同,穆臣如今其實還停留在陵墓的入口附近。
他佝僂著後背低低咳了聲,感受著遠處紙傀儡的動向,微微蹙了蹙眉。
眼下的狀況有些古怪。
按照常理來說,紙傀儡行動迅速,此刻應當已經順利抓到柳遙了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音訊全無。
是出什麽問題了?
穆臣表情凝重,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那一位雖然不在陵墓之中,卻難保沒有剩余的力量殘留,這一部分力量如果試圖幫助柳遙的話,那麽對方別說是從紙傀儡手下逃脫,便是直接反殺了自己估計都有可能。
不能留在這裡了。
穆臣燒掉手中的符紙,他本來打算速戰速決的,能拖到現在已是情況不利,若再繼續拖延下去,恐怕性命堪憂。
不過苦修士到底放不下師門的法器,猶豫片刻,乾脆撒下遮掩氣息的藥粉,轉身朝另一邊藏寶閣的方向跑去。
所謂的藏寶閣,其實就是收藏各種兵器的地方,入口與外界相連,周圍有不少陰兵遊蕩,可以說是整個一層裡最凶險的地方。
穆臣屏氣凝神,不敢有絲毫松懈,將事先準備的羅盤取了出來,可隨後一路上卻什麽都沒有遇見,反而順利走到了藏寶閣前。
四周靜得落針可聞,卻莫名多了幾分寒意。
穆臣停在原地,警惕地打量身周。
就在他精神緊繃到極點時,不遠處忽然傳來腳步的聲音,那聲音十分清晰,不過瞬息便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穆臣想也不想便甩了張符紙出去。
符紙「轟」的點燃,照亮士兵染血的盔甲,誰知還沒等火光落在士兵的身上,便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阻隔,轉眼燃燒殆盡。
一個兩個三個,數不清的陰兵從黑暗裡現出身形,這些陰兵外表大多都已經腐壞,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手裡舉著生鏽的長劍一步步朝苦修士的方向走來。
穆臣暗道不好,飛
快擲出幾張符籙,趁著符火燃燒之際,奮力撞開了藏寶閣的大門,甚至顧不上看清裡面究竟有什麽,便以最快的速度回身將鐵門關緊。
羅盤內的指針瘋狂跳動。
穆臣來不及體會死裡逃生的喜悅,下意識望向身後,刹那間呼吸凝固。
只見昏暗的房間裡,似乎正靠坐著一名青年,眉眼微斂,手裡把玩著一隻白玉的茶盞。
“誰!”穆臣提高了嗓音。
黑暗裡看不到青年的容貌,唯有陰影在燭火下不斷搖曳,可越是這樣,越是讓穆臣忍不住心驚。
“我還以為,這世上的苦修士該都已經死了才對,你是怎麽活下來的?”青年忽然開口,聲音分明很輕,卻仿佛直入人心。
穆臣恍惚片刻,猛地吸了口涼氣,“你是……”
那個被他師兄封在止戈山頂,原本該永不見天日,卻不知為何忽然醒來的那一位。
普通人也許無法看到,但在此刻穆臣的眼中,鋪天蓋地的陰影已經凝成實質,仿佛只要望上一眼,便能讓人陷入無止境的瘋癲與混亂之中。
那不是邪物。
那是神明才擁有的威能。
“不,不可能,”穆臣思緒亂成一團,“你前世的屍身還在陵墓裡面,有人性做約束,你的力量不可能恢復到這種程度才對,都是假的。所以你對老夫用了幻術對不對,呃……”
穆臣沒有說完,就被腳下的陰影整個提了起來,臉頰紫漲,不斷蹬動著四肢。
“他在什麽地方?”對方問。
穆臣喉間謔謔作響,驚恐望著眼前人逐漸染上血紅的雙眸,思緒忽然空白,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來,“正……殿。”
跟在後面的邵蒙嚇了一跳。
正殿的方向,那不是?
關於解除祭品身份的辦法邵蒙也是知曉的,之前柳遙上山時的嫁衣並不在莊園內。
即便被對方偷偷燒掉了他們也無從得知。
而殷月離的牌位就放在正殿的祭英堂中,柳遙曾經去過那裡。即便沒有任何人領路,他應該也能獨自找到。
嫁衣和牌位,兩種條件都已經備齊了。
要命。
如果邵蒙還是活人的話,估計已經汗如雨下。
他大氣都不敢出,仿佛石雕一般立在旁邊,隻拿余光瞥了眼那位膽大包天的苦修士。
此刻作工匠打扮的苦修士已經停止了掙動,手腳癱軟,不知是死是活。
“原來是正殿,”殷月離恍然,陰影動了動,將昏死的苦修士隨意丟到一邊,“如此也好,既然他想從我身邊逃開,那就叫他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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