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像是書生,手臂瘦削,膚色淨白,只可惜手肘以上竟橫著一條大蜈蚣似的傷口。
那傷口顯然是沒有處理好,外頭已經結痂發紫,但受傷一圈的皮肉高高墳起,底下透著紅。
“小大夫,怎麽治才好?這幾日我書也寫不成,身上領的任務極重,實在著急。”
“那、那好吧,治是可以治,但相當疼。”
為今之計,只能重剖開上臂傷患,將膿血擠出,重新消毒包扎才能挽救,拖得久了,手臂未必保得住。
年輕男人藏在遮面冪籬後的面容看不清,但宴雲看的出,他在笑。
“沒事的,小大夫,我不怕疼。”
宴雲口中說“好”,手上動作飛快,他移開在火中淬出紫青色的刀片,迅速切開青年縫合好的傷口。
整個處理過程,年輕男人確實如他承諾,紋絲不動,哪怕身上的青竹色長衣已被汗水打透。
待一切處理結束,宴雲收拾桌面,笑著說:“給一兩銀子就成,今後一定要小心一些。”
他轉身要走,那年輕男人陡然探出手,一把攥住了宴雲的手腕。
那修長如玉雕的手似在和穆長灃較勁,扣手腕更加用力,宴雲疼的微微顫抖起來。
“宴雲,果然是你。”
感謝在2023-10-14 12:00:00~2023-10-14 19:52: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five素問一枚呀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五十章
顏靖臣揭開冪籬前垂落的黑紗,便見眼前明媚歡樂的杏仁眼頓時睜大,掌心中的雪白手腕也在微微顫抖。
他自己出身名門,從小養尊處優,和以美貌聞名京城的妹妹一樣,都有無暇的好皮膚。
但卻始終及不上掌中的這一截手腕冰肌玉骨,顏靖臣自然不知道,這樣皎潔的膚色是以末世常年不見天日,如鼠類一般常年生活在地下城為代價換來的。
他上一回在西寧城外,撩起轎簾陡見陌生而秀美的少年時,心中紛遝的念頭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兜住妹妹逃婚惹出來的爛攤子,哪會有閑心思想別的?
如今親眼見過穆長灃對宴雲一往情深、思之若狂的模樣,反倒令顏靖臣留意起手心的皓腕,近在咫尺的青年俊秀的容顏。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或許因宴雲緊張而微紅的眼皮,過分緊張的神態,顏靖臣向來持重平靜的心湖驟起漣漪。
“宴雲,果然是你,你還認得我麽?”
顏靖臣並不知道,他死攥著宴雲手腕的動作,讓他險些和倒霉的穆長鈞遭遇一樣的暴力反擊。
宴雲到底是被穆長灃親自訓練過的,他心裡預演一遍動作軌跡,先反手揮拳揍臉,再當胸踹上兩腳,等顏靖臣連人帶椅倒地後,宴雲還會補刀連擊他下盤,確認他暫時失去行動能力後,便立即抱起小寶逃跑。
微微歎了一氣,宴雲攥緊的拳頭還是松下來。
不能這麽逃單,也太沒品了。
顏靖臣見剛才還精氣神十足的俊秀青年,突然全身都泄了氣,正要說話,便見宴雲長歎一聲,很誠懇的對自己說:
“顏大哥,你預付給我的五千兩金子,我已經全部花光了。”
顏靖臣緩慢的眨了眨眼,因宴雲語氣過於沉痛,心也跟著痛了一下。
從小不缺錢的世家公子,最近這段日子,確實和老父親一起勒緊褲腰帶,連肉都不敢多吃。
五千兩金子,能買多少頭肉質鮮美的大黑豬啊!
“我現在也沒錢還給你。”
養孩子比想象中要花錢多了,趕路途中小寶病了兩回,宴雲一個男人,也沒奶水給他喝,光是找地方購奶糕牛乳,便又耽誤行程又花銷錢財。
“……哦。”顏靖臣心想,宴雲若不提,他這樣清高的名士,根本也想不起五千兩金子的事呢。
“而且……我雖沒撐到最後,畢竟……畢竟在將軍府也呆了那麽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五千兩應該也不用全還給你哦。你不介意的話,等我幾年、不,等我幾十年,我慢慢攢……”
顏靖臣忍住意料之外的肉疼,抬手止住了宴雲的話。
“不必。”
宴雲不敢置信的抬起眼,顏靖臣繼續說:“不必這樣麻煩,我曾和你有過交易,等你撐到我真妹子回府後,便去西寧和你交換身份,保住她將軍夫人的地位不變。”
“但現在情況有變,我妹妹已經離開中原,最近幾年都未必能回來。”
“做不成將軍夫人,是我妹妹沒福氣,和你無關。”
“但穆長灃是個難以接近的人,你卻能在將軍府過的很好,和他相處融洽。你又曾和我提過,你本人無親無故,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和你認個乾親,你還是回到穆長灃身邊,五千兩金子的事我也一筆勾銷。”
顏靖臣到底是心機深沉,雖受到穆長灃的影響,莫名其妙覺得宴雲越看越可愛,但還是按照原定計劃說服宴雲。
穆長灃是宴雲頭一個喜歡上的男人,他沒經歷過分手後反覆從別人口中聽到穆長灃的名字的悸動絕望,越聽越是心如刀絞,臉色慘淡。
他搖頭,低聲說:“不行。”
顏靖臣急切的探過身來,“為何不行?”
宴雲咬了咬牙,舌尖嘗到了苦澀的血味,“自然是因為……因為我其實是個男人,你朝……天下哪兒有男人娶男人為妻的道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