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雲硬氣的諷刺:“我看你們膽子都大的很,還不快去!”
沒多時,洗澡用的熱水冷水便都擔了進來,宴雲終於滿意的點點頭。
等人都走光了,門再次關上,他笑吟吟的對穆長灃說:“好了,現在該脫衣服了。”
穆長灃莫名的微微一抖,為什麽從顏玥兒的話語裡,他覺察出興高采烈、喜氣洋洋來?
第六章
其實穆長灃上一回洗浴,間隔得並不遠。
五天前,大夫入府為他診治,確認大將軍的外傷已經愈合。為了即將到來的婚事,劉夫人還是安排了幾個男仆幫穆長灃洗澡。
穆長灃身形遠比尋常男子高大的多,幫他洗澡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光是將他搬抬進浴盆裡,就累的三人出了滿身汗,哪怕大將軍傷病臥床,已經瘦的只剩下一把骨。
幫穆長灃擦身時,男仆們為了偷懶,更是能省則省,但他還是久違的敞開衣裳,見到了自己的身體。
原本流暢的麥色肌肉線條幾乎消失殆盡,水波裡只有一把病骨,無數新傷舊痕遍布其上,讓這具曾經充滿了男性魅力的身體愈發淒楚可悲,連穆長灃自己也不忍多看。
刮胡時,男仆動作粗疏,穆長灃下巴上出現好幾道細小傷口,他擰緊黑眉,面色冷峻掃視男仆。
大將軍余威尚存,男仆嚇得一個激靈,手中的刀具掉落,為避免砸在大將軍身上,男仆慌亂中用手去接,掌心頓時豁開大口,血滴滴答答落在浴盆裡,染得清水變成淡紅。
這趟差事辦完,男仆狼狽的退出去,其中一人手掌纏了幾層紗布,隱隱透出血紅。惹得其他仆役議論紛紛,都以為大將軍哪怕不能動,還是能用不輸軍紀的刑律責罰仆人們,更是不肯輕易靠近大將軍居所。
上回洗浴讓穆長灃極不快,他甚至拿不準,自己究竟是更討厭醃臢汙穢的躺在床上,還是笨手笨腳的仆人們。
穆長灃若有所思的盯著宴雲,又或者,顏玥兒被情人拋棄後無處可去,隻好嫁進將軍府避難,但她怎能甘心情願和一個廢人綁在一起?接下來,顏玥兒必然要施展陰謀,達到她的目的……
“……咕嚕嚕……”當穆長灃整個人沉進水底,吐出幾串泡泡,向來冷峻的面色依舊不改,端然躺在水底,暗忖:
原來顏玥兒打算謀殺親夫。
她果然是膽大妄為,惡毒又聰明。未嫁女有諸多束縛,而一個嫁過人的女子,則寬松許多。
頂著寡婦的名頭,她可以繼承一部分自己名下的財產,還能在老媽子和丫鬟們的陪同下,隨意去寺院上香——順便郊遊;幫亡夫做法事——順便叫戲班子來聽戲;悶了閑了還能去瓦舍消遣玩樂。
一代名將死於婦人之手,傳出去名聲確實不大好聽。
但活死人的日子,穆長灃確實也膩了。
初始的心驚憤怒,很快變成麻木冰冷。
宴雲既誇下海口、說自己負責給穆長灃洗澡,便沒打算讓人進來幫忙。
他也是頭一次給人洗澡,沒什麽經驗,將穆長灃衣裳褲子都扒了,抱進大浴盆裡坐好,他一回頭才看見,竟忘記了給穆長灃脫襪子。
真是糊塗!
他背對著穆長灃,坐在小馬扎上用力拔襪子,那長襪的帶子系的好緊,他半天終於脫掉一隻,剛要進展到另一隻腳時,一度毫無進展變化、被宴雲遺忘了的靈識綠苗娃子突然伸長了枝條,胖乎乎的五片葉子抽在宴雲臉上,抽得他一回頭——
就看見穆長灃躺在水底,安安靜靜的吐泡泡。
我去去去!!!
宴雲傻眼了,須臾他立刻撲進浴盆裡,將穆長灃的上半身抱了起來。
男人平靜的躺在他懷裡,無數水流從他蒼白英俊的臉往下流,他鼻翼沒有翕張,似乎在宴雲忙活的當口,他已經安靜的死去。
這怎麽行!?
不提和顏靖臣的約定……他在末世都沒殺過人,絕不能把穆長灃弄死了!
宴雲托起穆長灃的下顎,湊過嘴包住了他冰冷微青的薄唇,嘴對嘴往裡呼氣。
穆長灃大驚失色。
他只是不想給殺夫毒婦眼色,才閉眼不言,也算遂了顏玥兒的心願。
誰知他的嘴唇被抬著下頜推開,接著,軟嫩的嘴唇覆了上來,溫熱的呼吸不斷撲在他臉頰上,順著探進來的舌尖侵入口腔,他幾乎要窒息在宴雲的瘋狂舉動中。
劉夫人身邊服侍的老人孫媽媽一大早被少夫人懟得面紅耳赤。那京城來的顏小姐沒一點幽淑嫻雅的風韻,比鄉野丫頭還要粗野,卻亂拳打死老師傅,輕輕松松破壞了孫媽媽和劉夫人商量兩天的布局。
這就罷了,她揚言要好生照顧大將軍,戳中了劉夫人的痛處,讓劉夫人羞愧不已,在佛前久久跪拜。
孫媽媽可不像劉夫人,活了半輩子還那麽天真,顏小姐說兩句話她就信了。
聽下人說,顏小姐要親自給大將軍洗澡,孫媽媽才不信她真能紆尊降貴、親手服侍大將軍,她決定過來戳穿顏小姐的謊言。
手裡頭托著白瓷藥盅,孫媽媽敲了一敲門,說:“少夫人,夫人前幾日托薛太醫找的藥膏,活血化瘀有奇效的,讓我送過來,大將軍沐浴後,正好給他全身上下都擦一遍。”
裡頭沒動靜,孫媽媽側頭聽了一聽,看看守在門外的仆役,他倆低聲說:“我們擔水進去了,正在裡頭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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