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段日子,穆長灃竟發現自己能動的范圍越來越寬泛,從手指到胳膊,似乎整個上半身都從沉睡如石的狀態裡清醒過來。
他便每次趁著宴雲睡覺,讓何管家推他到別的房間,悄悄鍛煉身體。
成親時,穆長灃便是以廢人的樣子和妻子見面,妻子雖沒有嫌棄他,穆長灃自己卻很嫌棄自己。
他迫切渴望恢復如初,再給妻子一個驚喜,讓她看到自己健步如飛的模樣。
穆長灃活動雙腕,用兩塊重石恢復了臂膀的力量後,何管家把他推到了兩排豎杠前。
這是大將軍吩咐做的,他希望雙手撐在杠子上,拖動雙腿慢慢走起來。
到地方後,穆長灃不再讓何管家幫忙,他雙臂攥住了輪椅兩側,竭盡全力想要撐起身體,靠自己的力量走到杠上。
奈何身體尚未恢復,腹部丹田的位置一點感覺也沒有,腹肌也似是死去了。
穆長灃額頭沁出大顆汗水,在何管家不忍的目光裡,一次又一次嘗試直立,然後失敗。
情急之下,他雙臂用力過猛,輪子打滑,輪椅整個朝前傾。
猝不及防,只聽一聲巨響,穆長灃連人帶車摔下地,頭重重的磕在木頭杠子上,把兩根杠子撞飛,帶倒房裡的其他架子,稀裡嘩啦響聲連成一片。
第十九章
聲響太大,何管家還沒來得及扶起大將軍,房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少夫人顯然是被驚醒了,匆匆跑過來的,一雙繡蝴蝶的紅鞋腳跟踩在底下,白生生的腳都露在外頭,衣襟半褪,露出肩骨薄薄的雪白皮膚。
穆長灃顧不得受傷模樣被妻子親眼目睹的狼狽,立即扭頭看何管家,何管家剛才隻匆匆瞅了少夫人一眼,連忙閉上雙眼,哪兒敢再細看那撩人的春光?
宴雲眼圈都紅了,有些艱難的將穆長灃從地上抱起來。
穆長灃坐回輪椅,宴雲則蹲在他腳邊,小心翼翼的掀起他的袖子和中褲,果然胳膊肘和膝蓋傷得很重,擦破了一層油皮,露出紅肉來。
“怎麽會這樣不小心啊?”宴雲很輕的碰了碰穆長灃的膝蓋,不無責備的看了何管家一眼。
穆長灃不是說何管家是老道妥當的人,在將軍府當差多年嗎?他不過打個盹,何管家便讓穆長灃受了這麽重的傷。
穆長灃身邊沒有自己果然不行。
宴雲心裡產生了不足為外人道也的詭異滿足感。
穆長灃最近狀態好了很多,將軍府媚上欺下的勢利眼下人們,可能是懷疑大將軍沒那麽快死,府裡說不定還會落在穆長灃的掌控中,最近都老實多了。
宴雲需要攙扶摟抱著穆長灃的時候,總被急著討好大將軍和少夫人以便將功贖罪的下人們攔腰打斷,他忙碌的程度驟減,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疼不疼啊?”
其實雙腿沒知覺,哪怕比這傷更重的傷害,穆長灃也不疼不癢的。
但看著妻子胭紅的眼皮,眼裡掩飾不住的擔憂心疼,穆長灃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怪不好意思的小聲說:“有點。”
何管家懵了一下。
天啊,大將軍這是摔傷了哪兒?腦袋嗎?
軍中飲酒拔箭頭面不改色,可媲美關公刮骨療傷的穆大將軍,居然說他摔疼了?
宴雲輕輕歎氣,沒什麽把握的湊近穆長灃的膝蓋,淡紅的嘴唇輕輕吻在穆長灃的傷口處。
這是穆長灃睡著後,宴雲總結出的治療規律。
治愈異能似乎更多的聚集在他雙唇之間,其次才是手指,當他的唇擦過染血的肌膚時,宴雲能清晰的看到,靈識裡的綠樹瞬間伸展出無數細小的枝條,如擁抱一樣包裹著穆長灃的傷口。
有淡金色的光從傷口邊緣浮現,似無數絲線密密細細的織好傷處。
若好的太快,怕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宴雲趕緊移開雙唇,轉而淺吻穆長灃的雙肘。
如飲美酒一般陶陶然的幸福感順著傷口往上蔓延,穆長灃耳根微紅。
最近妻子和他之間的親密接觸日漸減少,穆長灃難免稍稍的擔心。
突發事件考驗出妻子的真心,她真的很愛自己。
宴雲推著輪椅帶穆長灃離開,除了他自己,無論誰來照顧穆長灃都是信不過的。
何管家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剛才少夫人那個“全怪你,都說你是全府最值得信任的可靠管家,我怎麽覺得不是這回事”的表情,他沒有漏掉細節,全部接收到了。
他冤啊。
明明是大將軍自己的安排,結果大將軍享受著病號待遇,一個字都不幫他辯解。
不過,從穆長灃小就照顧他的何管家,私心裡把大將軍當自己半個兒子看待。
他作為忠仆,完全不會計較那麽多,隻欣慰於少夫人待大將軍的一腔真情。
大將軍若永遠好不了,身邊有愛著他的少夫人陪伴,何管家他日壽數盡了也能合上眼,不擔心了。
回屋後,宴雲安置好穆長灃,親自去廚房囑咐廚子,讓他們做些紅燒豬蹄、清蒸鱸魚之類促進傷口恢復的菜。
等他離開後,穆長灃重又掀開褲腳,拉高衣袖。
他覺得傷口有些癢。
讓他和何管家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他膝蓋的傷口竟在短短時間迅速愈合,只剩下淺淺的紅色痕跡,手肘上的傷慢些,可也開始結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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