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宴雲沒認出三皇子,連四歲大的小太子也沒認出他身份不是?
方才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的對話,語氣極是陌生,顯然隻把他當做了侍衛們的頭頭,宮裡派出來的人。
若認出他是叛軍頭頭,小太子怎會乖乖聽話?
三皇子氣的冒煙,指著宴雲說:“不但眼瞎,還越長越醜了,長這麽高,腿像鷺鷥一樣難看,頭髮亂蓬蓬,皮膚也粗糙多了,簡直膈手!”
三皇子李琚實在是想不出怎麽打擊宴雲,打量他許久,才冒出這句話來。
其實真論容貌,宴雲依舊是五官清麗、身條纖秀、鶴立雞群的美人。
只是他身條抽得更高,肩膀也比女裝時候寬,比女裝時少了些嬌柔嫋娜。
李珉見宴雲被他攻擊得臉色不好看,自然更加得意,難聽的話是滔滔不絕:“……難怪穆家老夫人要另擇佳人,替穆長灃重新完婚。你這種鬼樣子,穆長灃當然變心不要你!”
宴雲將身子縮成一團,忍了又忍。
聽李珉說“穆長灃不要”自己,他確實很不好受,但宴雲也納悶,陪都那邊戰事激烈,連穆長灃也不能繼續坐陣京郊,需趕數百裡馳援。
為何身為叛軍首領的三皇子,竟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京郊?
其實李琚也是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
顏儉那老不死的竟從麒麟衛下手,篩子一般將皇城內外的麒麟衛過了三遍。
不但搜出不少人冒名代替,還順藤摸瓜,查到了岐王李珉私下賄賂收買麒麟衛的方法。
最簡單的一個,便是讓這群麒麟衛到岐王私下開的賭場玩樂。
初時玩得開心,慢慢被勾入套裡,欠下賭場大筆銀錢。有些賭資之巨,直把這些世家子弟的祖傳老宅傳家之寶全賣了,也是杯水車薪,九牛一毛。
幕後主使李珉在麒麟衛們眼看著要傾家蕩產時出面,裝作好人幫他們說清,請賭坊寬限數日,再明面上派王府管事出馬,幫他們一一償還賭債——其實於李珉來說,一出一進,都是他自己產業,並不產生額外的任何花銷。
但被抓住把柄的麒麟衛們自然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忘了入職是要效忠皇帝,轉為三皇子的忠誠下屬。
若不愛賭錢,還有其他項供君選擇。
美女、字畫、蹴鞠、古董……只要有愛好,李珉便能從容織網,等他們自投羅網。
顏儉查出問題,連夜入宮奏報皇帝,皇帝登時又驚又怒。
在自己身邊戍守的近衛身上動手腳,岐王所圖可想而知。
李珉費盡心機耗時數年布下的一張羅網,眼看就要張網捕獵了,卻被顏儉撕破,他實在是被逼無奈,才會倉促起兵造反。
於陪都的戰鬥宛如拉鋸,許久也看不出勝負來。
李珉曾多次修書給資王律王兩位老皇叔,請他們出兵幫忙。
這兩位皇叔對新帝並不服氣,新帝登基後,步步收縮親王封地,還仿前朝的推恩令,意圖進一步削弱他們的實力。
李珉曾以為和他倆有默契,自己於陪都造反,他們必然於封地跟上,呈一呼百應之勢。
誰知去了好幾封信,兩王依舊按兵不動。
直到李珉的叛軍初次大捷,徹底壓過了傳說中戰無不勝的穆家軍,而遠在京郊的穆長灃依舊按兵不動時,律王和資王才終於揮軍北上,和李珉匯合。
三軍匯合的結果,絕不是一加一加一等於三。
反而呈現出各自為政,爭奪頭椅的局面來。
李珉又驚又氣,終於意識到資王和律王根本不是來幫忙的,而是想摘現成的果子吃,最好將來換他們一脈坐龍椅。
既然如此,倒不如用他們的力量牽製住穆長灃的軍隊,來一個鷸蚌相爭。
而李珉自己,悄悄潛回皇宮
待他大事成功,律王和資王終究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想到這裡,李珉又將計劃推敲兩遍,唇邊露出笑容。
宴雲依舊縮坐在另一側凳上,警惕的看向三皇子。
此人一時皺眉,一時憤懣,一時又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四目相對時,宴雲趕緊將自己的視線移開。冷不防卻被李珉揪著脖子。
他打開瓶子,將熱辣辣燙喉嚨的藥往宴雲口中灌下去。
第五十八章
宴雲待要掙扎,奈何雙手被反綁在身後,他緊閉著嘴唇死死咬住牙關,李珉卻捏住他的鼻子,等他再也撐不住張嘴大口呼吸時,便將那極可疑的藥往他喉嚨裡灌。
火辣辣的脹痛一路往下灼燒,宴雲捂著脖子委頓倒下。
李珉站在一旁冷笑,得罪他的人,至今沒有一個沒付出巨大代價的。
誰知宴雲掙扎片刻,身體的抽動逐漸停止,整個人一動不動,宛如死去。
這下把李珉嚇壞了,他先用腳尖踹宴雲,踹到宴雲柔軟的側腹,那是人體最敏感易痛的部位,卻依舊不見宴雲有絲毫反應。
李珉平凡無奇的臉上終於掠過慌亂神色。
他身為狠辣無情的岐王殿下,不知下令處死過多少人,更別提他率眾謀反,兩兵交戰不知多少人成刀斧下怨魂,說他雙手血跡斑斑也不為過。
他自然不會慌張灌藥灌死了宴雲,只是小太子一路上多次囑咐侍衛們,千萬不能傷了“李大夫”性命,否則他絕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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