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有去到酒館,才能有點吵鬧的聲響,其他大多地方都是一片死氣。
還有很多人甚至連酒館都不愛去,僅窩在自己家中地下室裡,在這個常年被海浪威脅的小鎮裡惶惶不可終日。
這裡能與暗黑血族相拚,算得上是獵魔人的不多,包括溫山眠在內,統共就那麽幾個,還是近幾年才增長出來的。
老板認識他,不僅是因為他功夫好,總能拿去些稀罕物,還因為溫山眠是小鎮上第一個狩獵血族的人。
從他之後,人們才從獵人這個稱謂漸漸衍生出了獵魔人。
穿過雜草爛木,溫山眠在呼嘯的雨聲中走到了小鎮邊緣的一棟木屋門口。
約莫是看見他了,禁閉的門裡露出一個黑發女孩兒漂亮的雙眼,在暗中發光。
“阿眠哥哥?”她小小聲。
溫山眠垂睫,許久,唇角彎了一點點弧度:“嗯。”
小姑娘立馬歡騰地往屋裡跑,壓低聲喊:“奶奶,奶奶!阿眠哥哥回來啦--”
頸部暗紋燙得厲害。
但溫山眠在門口停頓兩秒,還是隨她進去。
這是個非常簡單的小木屋,甚至可以用簡陋來形容。
原本連遮風避雨都做不到,是後來溫山眠替她們將外邊又修補了一層,這小屋才連著淺淡的鈴蘭香,漸漸透出點家的溫暖來。
當然了,這是次要。
主要還是暗黑血族不再輕易出沒的緣故。
月光照耀下,木質牆上被人整整齊齊、珍視地貼著一張半年前飄揚過海,艱難傳來的大報。
上面的文字激動宣布人類戰勝血族親王,其統治下的荊棘時代終了的消息,時間在大報抵達的一年前。
這理論應該是個天大的喜訊,但在越川鎮,那些於血族陰影下活了一生的大部分人,竟都不大相信它。
只有李奶奶從一開始就將其貼在了自家牆壁之上。
那喜報上除了簡短的文字以外,還有遙遠大島上繪製的一張海圖,列舉了在掀翻政權中有聯合功勞的地方、家族、獵魔人等等。
越川及越川土地上的任何一位人民都不在其列。
但溫山眠依舊盯著那張模糊碩大的海圖看了許久。
目光駐留在一個個強大獵魔人的名諱上。
窄細的油燈光亮由遠至近,照亮大報,李奶奶笑眯眯地走出來:“阿眠呀。”
老人家裹著厚厚的棉服和圍兜,年紀大到少見,體背佝僂著,很矮,頭髮花白:“回來啦?哎喲,又打到這麽好的東西了?你坐啊,我讓阿土和阿地把鍋熱一熱,今天能吃燉肉呢!”
阿土是剛剛那個小姑娘的哥哥,年紀比她大上不少。
正吸著鼻子呆滯地看著溫山眠帶回來的大肉。
而阿地就是剛剛那個開門的小姑娘了。
她聞聲歡快地跑過來,臉上笑吟吟的,像顆小太陽。
阿地才四歲,不曾在血族陰影下活過太久,性格歡脫到略顯另類。
但溫山眠每次看見她,心情都會變好。
只見他垂首,用摘了手套乾淨的手掌摸摸小姑娘軟乎乎的腦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
阿地眼睛瞬間一亮:“綠、綠色!”
那是被布包裹住,極度罕見的,能達到翠綠色程度的青草,有足足一小把。
“洗了放進燉鍋,給奶奶吃。”溫山眠說。
“好!!”
李奶奶卻是愣在了原地:“……你,你竟然找到了這樣的綠色?”
“嗯。”
“那可不能吃,可不能吃,阿地!”
“沒事,”溫山眠輕輕搖頭:“長了有一段時間了,還有很多。”
“真的嗎?”李奶奶呆道。
見溫山眠點頭,良久,那雙布滿褶皺的老眼竟是漸漸掉下了淚水。
溫山眠頓了一下,隨即很快便反應過來。
伸手拿過桌上的手帕,為她將淚水擦乾。
那雙握刀能狩獵強大血族的手,此時力度卻幾乎稱得上溫柔。
直到脖頸處的溫度越來越熱。
溫山眠停頓數秒,無聲地歎了口氣,良久,站起身來:“你們吃,我回去洗澡。”
李奶奶從那暗無天日的回憶中回神:“啊?吃了再洗呀?你不餓嗎?”
“路上吃過乾肉了。阿土,照顧好奶奶和妹妹。”
角落裡的青年:“哦,哦!”
“但是趁熱--”
溫山眠在李奶奶不舍的聲音裡轉了身。
臨走前,又多看了那張大報一眼。
他住的小屋在李奶奶家後邊一些,整體比奶奶家要大上不少,還有個很高的躍層。
不過這玩意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什麽叫人羨慕的東西,人們通常都更愛往地下室裡鑽,只能住在平地上的人已經是困難級別了。
溫山眠推開家門,沉默地看了眼漆黑又冰冷的客廳。
如果就一張木桌和一把木椅的空間能稱得上是客廳的話。
裡邊的空間比外邊還要昏暗一些,溫山眠在玄關駐足良久,才將身後的門輕輕關上。
月光在地板上由窄到無,內裡只剩黑暗。
溫山眠的聲音很低:“……回來了。”
沒人應,他也習以為常,轉身進了浴室。
將身上的濕衣褪下,赤裸地打開“吱呀”作響的金屬浴頭,水溫由涼轉熱。
Top